入夜,此时的皇宫内,处理了一整天政务的楚君终于放下了折子,一旁的贺立见状,忙上前熟练地为他按揉太阳穴。
楚君微阖上眼,问道:“朔王到皇庄了?”
贺立恭敬道:“是,朔王爷已经将皇庄封锁起来了,苏医女也在。”
“一个小小的医女能掀起什么浪,让宋维带着徒弟去,免得到时候把病带回京城。”
贺立应下。
“听说,这个琳夫人从前是苏州那边的一个舞伎?”
“是,当年淳王爷到了封地后常常流连乐坊花楼,一来二去着便为琳夫人赎了身。”
楚君轻嗤一声,“不是因为她杀了人?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妇人。”
贺立自然不会多嘴说什么“这只是传闻”,有些事,当权者认定的真相才能被称作真相。
楚君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罕见的疲惫来。
“朕的手足,真是给了朕一个又一个惊喜啊。”
前有沧王爷,如今在病榻上缠绵;后有淳王爷,府中姬妾勾结别国质子。
就连朔王爷,身边也有一个不明身份的苏瑾,还被他捂得死死的。
更不要提宣平侯在光州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在一个君主的铡刀下挑衅他。
思及此,贺立的心一沉,手上的动作更加轻柔,生怕触怒了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
宫灯的光照在殿内,明黄色的帷帐在灯下格外刺眼。
......
“怎么样,朔王爷可答应见我了?”
皇庄的一间厢房内,一位夫人急切地站起身来看着回来的丫鬟问道。
这正是白天里和肃国公夫人打马吊、并议论林荞的常山伯夫人,因那句玩笑话说得有些不妥,她明显地感觉到其他几位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没有了最初的热络,因此也早早地离开了牌局。
没想到刚回来就听到皇庄里出了乱子,那几位夫人都被暂时留在花厅了,唯有她自己一个人待在厢房里,也不知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朔王爷身边的人说,为了夫人的健康着想,还请夫人安心等待。”
“等待等待!他叫我如何安心等待!”
面露急色的常山伯夫人手中紧紧地攥着一方帕子,坐在椅子上,伸手去拿桌边的茶。
忽然她想到有人说这皇庄里的吃穿用具可能不太干净,又像针扎了似的收回手。
丫鬟上前安抚她,“夫人莫怕,左右肃国公夫人和武亭侯夫人都在这儿,朔王爷不会让这里出事的。”
常山伯夫人的眉头并未舒展,她们都是朝中的重臣家眷,朔王爷自然不会对她们不管不顾。
但她一个小小的伯夫人,在京城的贵妇圈子里渺小得不值一提,平日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去寺庙上香求子,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
朔王爷真的会顾得上她吗?
而此时的东厢房内,苏瑾正挽了袖子诊脉。
坐在她面前的是李夫人,其夫是楚国军尉长李驰。
关于李驰这个人,苏瑾在燕国时也有所耳闻,据说此人是贫民出身,因家中潦倒而投身军营,没过几年便在军中崭露头角,随着燕国覆灭,他也被晋为军尉长,执掌龙庭卫。
李夫人是李驰还未出人头地时就娶过门的妻子,李驰发达后并未抛弃所谓的糟糠之妻,反而是带着她来到京城,融入了这条原本并不属于他们的河流。
“夫人平日里是否有头痛的毛病?”
李夫人感慨道:“还真是,大概也是我这身子不中用,自上了年纪后总是头疼脑热的。”
“那么,可是在两侧的位置?比如这里?且伴有心烦易怒的症状?”
苏瑾在自己的头上比划着,李夫人一拍手,“对,就是这样!”
苏瑾沉吟片刻,提笔在李夫人的桌案上写了一张药方,李夫人瞥见苏瑾的字,啧啧称赞道:“真不愧是读过书的,瞧瞧这一手好字!”
苏瑾察觉到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把袖子抖落下来。
一张药方很快写成。
“天麻,夜交藤,黄岑......嗯,这味桑寄生用得好,山栀的分量定得这样准。”
赶来的宋维看见苏瑾开的这张药方,借着廊下的灯光吹着胡子打量了许久,最终喟叹一声:“真是一分差错都没有啊!”
怎么偏偏、偏偏就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写出来的呢!
若是他家的子孙能在医术上有这个觉悟,他也不用每天为他们的前程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这才知天命的年纪,就已经“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了!
宋维看了看自己两个懵懂的徒弟,不禁朝屋子里的苏瑾看去,她已经结束对李夫人的看诊,正在轻声细语地告诉她病症的注意事项和改善方法,朔王爷就在屏风外淡淡地听着,从面上看不出一丝波澜,他一时也拿不准自己是否应该进去打断。
毕竟按照楚君的意思,是快刀斩乱麻地将人控制在这里,但按照苏瑾这样的看病法,一个晚上恐怕很难结束。
等到明日一早,这群娇生惯养的贵妇和公子小姐们,怕不是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