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不用急着回答,臣后边儿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完呢。”
沈妄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金殿,似有紧逼之态。傅谨见状,目露恐色,下意识就往后面挪动了几下,“沈,沈卿还想,还想说什......什么话?”
“圣上在怕什么?”沈妄眼光深邃,如刀一般似要钻进傅谨的胸口,将胸膛之中的心脏给掏出来,看一看里头究竟藏着一些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臣只是想说,圣上若将这句话说出口了,那么臣便为君分忧,立马去天牢处死姜离。但若圣上说不出口......呵,那么臣可就要好好的问一问您了,这扰乱君心,意图蒙蔽圣听之人,究竟是谁?”
过去时,沈妄就知道傅谨对姜离极尽宠爱,几乎是无有不应。
哪怕自己因为毒发攻心终日缠绵病榻,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也是将国玺交予姜离,嘱其监国。
沈妄的余光扫到了金案上一道墨迹未干的誊抄旨意,他的确放肆狂妄,根本就没有经过傅谨的同意,便自顾自的伸手去拿。
“沈妄!”
见状,傅谨登时一骇,下意识就要伸手去夺,可他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得过沈妄呢?
沈妄手一抽回,傅谨便扑了个空,他惶恐的抬头看去,这份圣旨正是姜离口述,他来执笔写下的废后诏。
“圣上昨日见过镇国公吗?”
傅谨一怔,他想不明白沈妄的问题怎么会跳跃的这样快,但还是老实的作答道:“没有。”
“高相呢?”
“没,没有......”
“云侯呢?”
“没有。”
沈妄一挑眉,将圣旨的誊抄版卷起握在手中,“最后一问,见过姜离吗?”
傅谨忽地眼睛一亮,大声喊道:“没有!”
“很好,多谢圣上。”
说完这一句,沈妄盯了傅谨半晌,将傅谨盯的心里发毛,坐立不安,眼神更是四下飘散。
倏尔,沈妄竟笑了笑,他说道:“谢圣上答疑解惑,臣知道是谁了。圣上安坐吧,临近年关,司礼监与皇城司事务繁多,臣先行一步。”
傅谨呆愣在原地,他是不是将姜离的筹划给搞砸了?
......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门
底下围着乌泱乌泱的一众百姓们,他们都仰着头议论纷纭,指点着悬挂在城墙上的一个不知名的女人。
方婆被套了一件完整的粗布麻衣蔽体,双手向上被细麻绳紧缚,被常年折磨着的手腕处几乎就要见骨。她的面色煞白,若不是那微微的一点喘气呼吸,一定会让人以为她是个死人尸体。
“你说,她究竟得罪了长安城里头的哪位贵人啊?这大冷天的,只怕是熬不过今晚的。”
“甭管是谁,总之是咱们万万惹不起的大人物就对了。且看着吧,马上就要年关了,还不知要折腾出什么来呢。”
“咦?看来,两位兄台还未来得及去看新张贴出来的圣旨吧?”
那两人相视一眼,齐齐摇头,好奇地追问道:“尚未呢,吴兄莫要卖关子了,快同我们说说,这圣旨上又写了些什么?”
“二位都竖起耳朵挺好了,咱们那位皇后娘娘啊,被圣上给下了死牢!就在大年三十,立即问斩,不得延误!”
“什么?!”
“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怎的就出了这档子事儿呢?”
“谁说不是啊。不过呀,这位姜皇后本就来历不明,立后也是匆匆忙忙,就连告祭泰山,大婚之仪都是没有的。如今兀然被废也算是意料之中,皇家秘辛,谁人探究的清楚啊?或许是她本身就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问题。”
“此言......倒也有理。”
人群的最后方,姜离换了一身简单的服饰,头上戴着长及膝盖的帷帽,目光幽寒,死死盯着濒死的方婆。
但她不会死,吊上去之前,姜离特意给她喂了参汤,还扎了穴位,至少今明两日,绝不会死。
上边儿吊着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有的时候,就连姜离都会怀疑自己的心脏究竟是不是由石头做的,又冷又硬,任谁也捂不暖。
“碎星,你说阿兄和阿姐会为了救方婆而不惜现身吗?”
“主子......我......”
碎星不知该怎么去答,只能满目忧愁的望着姜离。
她的两只手在互相摩挲取暖,可无论再如何,心底的悲凉也蔓延至了手心,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她默了许久后才道:“当年的那一场大火,姜氏一门上下除了我们之外无一活口,若是有,追查了十年也应当有一些蛛丝马迹才对。或许,主子见到的那人并非辞公子......”碎星回望着姜离,心中一软,接着又道:”就算是,辞公子和疏小姐也是您嫡亲的哥哥和姐姐,若是这十年来他们真的......”
“若是这十年来他们真的一直活着。”
姜离截断了碎星的话,不知是在安慰碎星,还是在宽慰自己,她说:“那他们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