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端跪在下方归然不动,而赵子攸却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悄悄抬了好几次头想一探究竟。
傅谨眉头微蹙,严声问:“皇后,今日乃百官朝贺的盛事,不可放肆无状。”
“圣上!”
姜离转身,带动了凤袍飞舞,九只绣金凤凰栩栩如生,她铿锵一跪,字字泣血:“臣妾要状告镇国公!”
这一句话,犹如炸雷落下,群臣当即议论纷纭。
赵端身子一僵后便再没了动静,或许是在想应对之法。然而,赵子攸当即愤怒站起,指着姜离就骂:“妖后!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想状告谁?!”
沈妄微微侧目,声音凉薄,呵斥道:“左侍郎,金殿之上,还轮不到你放肆。退下!”
“沈......”
赵子攸刚欲出口,便被赵端训了一声,只能不甘心的又跪了回去。
“臣妾要状告镇国公赵端,纵容嫡子、草菅人命、觊觎皇后、藐视君威!”
姜离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吏部左侍郎赵子攸,其修身不正、品行不端、私德败坏,不堪为人臣,不配为人官。臣妾恳请圣上,贬斥赵氏父子!”
“皇后娘娘。”
殿下的赵端缓缓起身,他生了一张国字脸,一字眉,眯眯眼,鹰钩鼻,厚嘴唇,十分难看。
“老臣扪心自问。为官几十载两袖清风无人不知,从前也并未有何处得罪于您。今日是帝后临朝,大喜之日,您是受了谁的指使,为何要向我赵家无故发难呢?”
安王傅训跨前一步,轻视的扫了眼姜离:“皇兄。皇嫂这番言语举动,您可事先知晓?镇国公是母后亲兄,我们兄弟的舅父,堂堂皇亲国戚之尊,怎可受他人胡乱污蔑。”
“安王殿下说的在理!”
赵子攸见有赵端和安王相互,立马又来了劲儿,“污蔑国公按《庆律》当受鞭笞六十,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是一朝皇后,也不例外。”
姜离一笑,“好。赵小公子,本宫希望你好好记住这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赵国公,本宫想问你一句,五城兵马司指挥使陈起有几日未曾前往有司衙门报到点卯了?”
赵端眸光一沉。
他查过姜离,他是前朝罪臣姜正之女,却忽然一下子出现在了傅谨的身边,很是可疑。
思来想去,这样阴暗龌龊的手笔也只有沈妄那样的太监阉宦才做得出,于是派陈起前去暗中查探一二。
可谁知,这前后已经三日了,不仅陈起没了踪迹,就连他带出去的二十多人也全没了下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初,他还怀疑是陈起吃了豹子胆,吞了银子不干事,但派人去陈家后才知,陈起根本没有再回去过。
难不成,陈起一众已死?死在了姜离和沈妄的手中?
赵端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娘娘,祖训有言,后宫不得议政,还请您慎言。”
一句后宫不得议政当即炸起了一大波水花,当时群臣反对姜离为后,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传闻傅谨允了她议论朝政。
沈妄轻蔑一笑,嘲弄道:“若是没理就拿一句‘后宫不得议政’来搪塞,那往后这太极金殿上也无需议论天下民生了。有了灾荒和冤情,国公爷便出去对百姓说一句‘草民不得干政’看他们会不会拿烂菜叶子淹了你的国公府!”
沈妄侧过身,点名道:“兵部尚书章义何在?”
殿下,有一半身兵甲,半身红袍的官员走出:“臣在。”
沈妄望向姜离,说道:“五城兵马司隶属兵部管辖,每日的一应点卯皆有明细记录,娘娘请问。”
章义明显就是沈妄的人,他立即道:“启禀圣上、娘娘,臣正要禀报此事。前日,陈起领国公之命,带了二十一名兄弟外出办事,直至今日依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臣加派人手于长安城各处寻找,仍然不得其踪。”
“哦,竟果真有此事?”
傅谨坐正了身子,看向了沈妄,说道:“沈掌印,依你之见呢?”
“圣上,臣不通兵马之事,却知一点。既是朝廷官员,便断没有失踪了还不去寻的道理,不过臣有一点不解。”
沈妄话锋一转,质问赵端,“国公代理吏部,但这兵部下属之人,何时竟也能由国公随意使唤了?”
说着,他忽又故作理解,一笑道:“或许也是本督孤陋寡闻,不知圣上已将六部统辖之权交给了镇国公?”
沈妄最擅拿捏人心,都说圣心难测,可沈妄却不以为然,他只三两句话便能将傅谨的疑心高高调动。
傅谨龙袍之下的手握成拳。
赵端本就手掌京畿护卫,若是现在连兵部之事都能插足,那岂不是赵家若生反骨妄念,长安城的颠覆便在其一念之间?
再加上昨日赵子攸明知姜离是后,却还是执意下聘之事......
姜离昨日亲手埋下的怀疑的种子在傅谨的心底慢慢生根发芽。
赵家是太后母族,自己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安王傅训和赵家走的极近。保不齐,他们都在盼望着自己赶紧死,好扶持安王登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