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云就站在一旁,看她吧唧吧唧地吃肉饼,口齿不清地讲着自己离开家时,遇见的趣事。
其实不过是些日常琐事,可小孩子来到这世上的时间还太短,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就是见到了一只蚂蚁,也要兴奋地冲她大叫:“娘!蚂蚁!蚂蚁!”
可文青云并没有不耐烦,她静静听着文高飞对她说自己见过的搬家小蚂蚁,湖里长胖的大鲤鱼,还有南飞的燕,形状像她的云……
直至文高飞吃完了纸包里的两张肉饼,满足地拍拍肚子。
文青云上前,轻轻推动秋千。
“娘!”
文高飞眼睛一亮,“你能不能把我推高点?”
明明熬夜赶课业,可文高飞一点儿都没有累的样子,反而更兴奋了。
“好。”
文青云点头,一次次加大力度,推高秋千。
“哇——”
文高飞抓紧秋千藤,发出欢快的嚷嚷声:“哈哈哈!娘!好高呀!我感觉我要飞起来啦!娘,我像小鸟一样飞起来啦——”
她大呼小叫着,每说几句,都要叫一次文青云。
仿佛她的每一点开心,都要与娘亲分享。
“娘——”
文高飞忽然喊道:“我这样是不是不像个女孩子呀?”
“你就是女孩子。”
文青云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入文高飞耳中:“你生而为女,无论乖巧、肆意、内敛、张扬,你都是女孩,没有什么像不像一说——我们纹绣城,没有规定女孩必须要是什么样子。”
文高飞又大声问道:“那娘你喜不喜欢我现在这个女孩样呀?”
文高飞笑了:“喜欢。”
她又抬高了声音:“我最喜欢我们家高飞了!”
“嗯!我知道啦!”
听到娘亲对自己的肯定,文高飞的脸上,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娘!我也最喜欢你啦!”
原来爹爹整日在她耳边念叨的什么,女孩子要文静,要贴心,要乖巧,才会惹人爱,都是错的。
也对,爹爹是男人,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男人与女人都不是一个东西。
都不一样,何谈了解?
既然不了解,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定义女人?
文高飞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道理。
“咳咳……”
忽然,推秋千的人停下了。
文高飞听见了咳嗽声。
“娘?!”
文高飞扭头去看下方,文青云抬手掩在唇边,不断咳嗽。
她吓了一跳,晃动着秋千藤,迅速稳定了秋千,卸力后跳到文青云身边,“娘!你怎么了?”
文高飞抓着文青云的衣摆,小脸上写满了担心。
“娘没事。”
文青云缓了缓,才开口道:“只是有些风寒罢了。”
纪清昼看着文青云那张苍白的脸,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骗子。”
一道年轻的女声从她耳畔响起,冰冷,满是憎恨,却又满溢悲伤。
纪清昼一怔,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人影。
那边,场景还在继续。
“真的吗?”
小小的文高飞似乎并不太相信文青云的话,她抓紧了文青云的衣服,“娘,我已经长大啦,你要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跟我说,我来照顾你!”
文青云轻笑一声,摸摸她的小脑袋,点头:“好。”
随着文青云话音落下,纪清昼眼前景象倏地变化。
耳旁响起嘈杂人声,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无数人影在晃动、奔跑。
“娘——”
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响起。
纪清昼回过神时,眼前已是拉起白布,摆着白烛花朵的灵堂。
先前对女孩露出慈爱笑容的女人,闭着眼,安静躺在棺木中。
文高飞趴在棺材边大声嚎哭。
上香的客人看到这一幕,只是叹息:“文老板这病来得太急了,就连大夫都没料到,她会突然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