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面色苍白,唯有一双眼露着些许精芒。
听苏晚吟这般清淡的回复,他唇角浮起一丝笑。只是如今骨瘦如柴,笑起来脸上都是褶子,无端叫人害怕。
“我苏晟能有你这样谨慎聪明的女儿,到底是老天爷待我不薄。”他心里倒是由衷欢喜。
从前他看不上内宅女子,只觉她们蠢钝愚笨,就知道拿着所谓的规矩说话行事,跟个提线木偶般没用。
而现在,外人怎么说苏晚吟都不要紧,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女儿与众不同,比京城所有女子都耀眼。
这样的女子是他苏晟的亲生女儿!
他也不知自己是中了邪,还是之前那些事冲击太大,这段时间除了病重昏睡,就是不停的想苏晚吟和林氏,越想越喜欢她们,越喜欢就越懊悔。
可惜苏晚吟并不想再跟他有半点关系,隔着车帘漠然道,“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等等。”苏晟两手抓着车厢,急道,“你难道就不想帮晋王扳倒太子?”
“还有程家!”
“你那么恨他们,就甘心看着程家再一步步起来?”
苏晚吟沉得住气,“晋王若是还需我一个弱女子出手相帮,那也就不是晋
王了。”
“至于程家···多行不义必自毙,您还是管好自己吧。”
苏晟眸光一颤,却稳了稳心神“不急,等晋王过来你就知道他需不需要了。”
话音刚落,苏晚吟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从对面而来,她心下一动,掀起帘子,果然见裴明奕衣裳都没来得及换,阴沉沉的目光在与自己对视后,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裴明奕见苏晟拦着苏晚吟的马车,当即用马鞭指着苏晟,“放手。”
苏晟心有不甘,可到底害怕裴明奕,不得不离马车远了些,面上故作松弛,“晚儿是我的女儿,我不会把她怎样。”
“之所以谎称我把人困在苏府,也是为了能让王爷快点儿过来。”
他笑了一下,“王爷对晚儿如此真心,我也放心。”
裴明奕的目光可谓能够杀人,“苏晟,你是连这窝囊日子都不想要,当真活腻歪了?”
“她顾念跟你的一点血脉关系一忍再忍,本王可没那么好的耐心。”
苏晟耸耸肩,一点儿畏惧都没流露。
说来也是可笑,自己当了不到一年的四品将军,莫说在晋王面前,见了别的官员都谨慎小心,生怕得罪人,现在反倒有
了那么点镇定自若的架势。
然而他身上不利索,吸了几口冷风又咳了好一会儿,咳得脸红脖子粗。
昌伯心疼他,想劝晋王给三分薄面进府中一趟,还没开口就被苏晟推到自己身后。
苏晟深呼吸两下,“我手中有程家罪证,顺着线索查下去,王爷必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裴明奕微微眯眼,身上冷气又重了三分。
苏晟本想等他开口,这样自己才能掌握主动权,可裴明奕居高临下看着他,深邃的眸光像看不见底的深渊,让他有些耐不住了。
“但我有条件。”
“哦?”裴明奕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勾了勾唇,眼里的杀气更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王谈条件?”
苏晟避开他的目光,咽了咽口水,道,“承毅侯心狠手辣,从前与他交好的官员,一旦被他利用完就会无缘无故消失。”
“我与侯府闹掰,却能安然至今,能让承毅侯看不顺眼又不能除掉我,我手里的东西应当比王爷以为的更重要。”
说完这几句,苏晟下意识擦了擦额角的汗。
片刻后,裴明奕和苏晚吟被请进了苏府。
院落比她想象的还更残破,花
草树木无人打理,好多树冻死在冬日,剩下的也是苟延残喘。
到底是苏晚吟长大的地方,一草一木也是她和母亲精心挑选的,遥遥瞥见银晖院的月季也没了踪影,心里到底哀伤。
府里的仆从走的走,散得散,就剩下昌伯带着几个无处可去的奴仆伺候着苏晟。
这会儿端上来的也都是糙茶,闻着味儿还呛。
苏晟本是极要脸面的人,多少年又有林氏扶持,从未喝过这些茶,如今却不得不用这些来招待晋王。
见裴明奕面露不悦,苏晚吟也用帕子捂住了鼻子,他脸上一阵青白,冲昌伯道,“去换干净的水过来就行。”
昌伯虽出去了,但糙茶的味道迟迟不散。
裴明奕直截了当道,“你的条件。”
“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苏府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你也休想官复原职。”
“你对晚儿母女做的事更不可能一笔勾销。”
苏晚吟闻言,心上一动。
苏晟苦涩笑了笑,“王爷放心,不是这些。我自己做下的错事怨不得别人,林湘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裴明奕挑眉,“你知道就好。”
苏晟自己喝了口半凉的糙茶,虽已经泡过
无数遍,可那种廉价的涩味还能在口腔残留,真是令人讨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