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夫人虽已经年过四十,眉眼轮廓犹见年轻时的精致,又因早年随夫君四处征战,气质间多了份寻常妇人少有的落拓爽朗。
可惜因着女儿的身子,鬓角有银丝,眼尾的纹路也颇深。
此时她满脸不可置信,看着苏晚吟的目光里又充满激动和欣喜,仿佛濒临绝境中骤然看到了一条生路。
苏晚吟压下心中惊讶,微微一笑,“民女给夫人请安。”
“劳夫人等候许久,失礼了。”
定国公夫人这才回神,伸手欲扶她起来,又想到两人初次见面,怕自己太过激动吓着对方,手指蜷回袖子里,“快起来,快起来。”
落座后,国公夫人的眼睛始终在苏晚吟身上,无论眉目轮廓,还是气度神韵,她的女儿都不及苏晚吟。
可即便是五分相似,对她而言都是天大的恩赐。
苏晚吟没想到这国公夫人半点不藏心思,全从眼里流露了,弄得她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夫人光临寒舍,可是有什么用的着晚吟的地方?”
她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微微晃动着的茶水上,避开了对方赤热执著的眼神。
不待国公夫人回答,苏晚吟紧接着又道,“炭火的事,晚吟确实有所顾忌。如今我与晋王的婚约闹得满城
风雨,实在是容不得冒险,还请夫人见谅。”
她说正事的口吻和言辞把国公夫人拉回了现实。
不过到底是在沙场出入过的女人,心里再软,面上也依旧能从容不迫,“说到底,碧鸿山一事,苏小姐与我们无冤无仇,是我们不对。”
“当时若想到会有上门求您的一日,国公爷一定说什么都不会答应太子。”
闻言,苏晚吟微露诧异,这夫人果然与京城其他贵妇不同,说起话来直白爽利。
“碧鸿山上还要多谢国公爷手下留情,否则晚吟就要埋骨深山了。不瞒您说,当时确实怕了,生怕有个闪失留下我母亲孤苦一人。”
她一提生死,国公夫人下意识拧紧眉心,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眼圈通红,“炭火一事,国公府愿出高价去晋城买,只是劳烦苏小姐和晋城说句话。”
“只要你肯,提什么要求我们都答应。”
国公夫人倒是一片真心,想来夫妇两人已做好为晋王卖命的打算。
苏晚吟微微抿唇,却道,“夫人多虑。这是举手之劳,不需要夫人报答。”
“你···”国公夫人很意外,这么好的机会她竟不提要求,“苏小姐别急着说不要报答。”
“还有曹大上次带回来的药丸,连
温大夫都配不全里头的药材,说是有些东西并非大庸能种植出来,只有林家才有这个条件。”
国公夫人言语间充满无奈,即便知道国公府很可能因这小小一颗药丸被人套住,他们也没有选择。
好在苏晚吟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而且还和他们的女儿有几分相似···
国公夫人心里的不甘在这一刻系数消散了。
苏晚吟柔声道,“药材确实难寻,所以数量不多。但林家的船每月都出海,若小姐需要应是能满足。不过这药既不能根除病症,久而久之药效也会一点点减弱,并非长久之计。”
国公夫人怅然道,“多一日算一日。”
世间之苦莫过于生死离别,苏晚吟也曾经历亲眼看着至亲断气的痛苦,此刻非常能懂国公夫人的无奈和落寞。
但她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深知同情和怜悯很多时候都没用。
她深吸一口气,“出海的费用不便宜,有些药材生长的环境苛刻,没什么人愿意去的。”
感慨归感慨,价钱还是要正经算的。
国公夫人也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满心怅然被世俗砸破,顿时对苏晚吟的滤镜也碎了一半。
“早听说苏小姐随了林老爷做生意的精明。”她再次打量苏晚吟的
目光已经带了一丝不屑,似乎在说,她根本没有自己女儿的单纯善良。
“这一点苏小姐放心,国公府虽不比林家富裕,但为女儿买药的钱还是管够。”
苏晚吟也不客气,笑容比之前更甚了,“也请夫人放心,药丸一定按时送到府上。若有其他更好的药材,也第一时间给小姐带回来。”
有她这句话,国公夫人的心放进了肚子,临出门前又顿步,“苏小姐,我知道你图什么。”
苏晚吟挑眉,“从前是有那个打算,但也不是必须。晚吟也有至亲,国公爷和夫人为女儿舍弃诸多已是不易,况且我这药也不能根治小姐宿疾。”
“权当一桩买卖,夫人不必有顾虑。”
国公夫人背对着苏晚吟,眸光骤然一松,却还是凛然道,“银钱归银钱,徐家也从不欠任何人情。”
此间事了,苏晚吟这几日悬在心上的事也都落了地,顿觉浑身困乏。
确定裴明奕今日不来清晖园,她才让如烟烧沐浴的水,还不忘把门窗都锁上,不出意外在浴桶里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难得睡个好觉。
翌日用完早饭,简单过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