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顶住裴明奕的怒火,楚忠义却歪着脑袋笑,笑声细细的,像他在铺子里与客人玩笑似的。
他避而不答,意味深长反问裴明奕,“王爷碰过苏小姐吗?你不知道上次在冰窖,我有多想要她的血。”
“她那么干净漂亮的女孩子,外柔内刚,血液必然···”
裴明奕脸色发青,手背青筋暴涨,似乎下一秒就要一把火把面前的人焚烧殆尽。
楚忠义被盯得毛骨悚然,嘴角抽了抽,慢慢收起张狂笑意。
徐行剑鞘骤然往楚忠义后颈处一敲,他只觉通体一麻,蓦得爬倒在地直喘气。这还不够,徐行两指又点在他胳膊肘某个穴位,反绑的双臂本就不舒服,这下麻得经络都疼,感觉手指像有柱子那么粗。
楚忠义经年吃细糠,又醉心制作胭脂,走到哪都有随从伺候,筷子粗燥了都得买双新的,哪受得住锦衣卫的手段。
“救命救命!好痛!”
杀猪般的惨叫从他嘴里发出来,徐行毫不客气拍了拍他的脸,“这就受不了了?还以为楚老板有多大的能耐。”
“原来也是肉体凡胎的贱命一条。那就乖乖的,王爷问什么答什么,知道吗?”
楚忠义被膝盖压着后颈,疼出一头冷汗,挑眸也只能看见裴明奕一尘不染
的靴子,他喘道,“我只负责做胭脂,别的一概不知,王爷不必浪费时间,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徐行眉头一动,眼中怒火直窜。
裴明奕眯眼,许是顾及苏晚吟在场,略微收敛了一点威压,“带下去好好审,让他的下属们都睁大眼睛看着。”
“是!”
楚忠义被拎出门的时候,脸上肌肉都在颤。
不消片刻,院子里就响起楚忠义哭天抢地的哀嚎。
房间里,苏晚吟许久听不到帷帐外的动静,不知裴明奕在做什么,下意识抓着笼在身上的氅衣,拼命汲取他的温度和味道。
楚忠义叫得太惨,听得她心里不舒服,闭上眼又控制不住想到诏狱的场景,氅衣一度被她拉扯到下巴边缘,真个身子缩在里头才勉强有些安全感。
好几次想叫裴明奕,但都忍住了。
就在她冷得哆嗦时,帷帐掀开了。
他一手端着茶杯,一手不知从哪弄了个汤婆子,看到她冻得发红的十指,眸色微凝,“这儿的茶不新鲜,喝热水吧。”
说完,先把汤婆子递过来,“水是刚烧开的,你若要抱就隔着氅衣,当心烫手。”
苏晚吟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怀抱着汤婆子,眉间的不安才慢慢消散。
裴明奕就知道不能看她,一看就无法
移开目光。因为寒冷,又受了惊吓,她脸色比平日还白,茶水润过的双唇又像枝头新开的花儿,粉嫩粉嫩的。
苏晚吟逐渐恢复思绪,裴明奕不是要在南境养好伤才能回京?怎的突然出现在郊外,又刚好救了自己。
他瞒着所有人偷偷回京,小路那么多,哪就能正好路过这里。
唯一能让他蛰伏的动机就是太子,也就是说楚忠义是太子的人?拐带清白女子,逼良为娼这种事是太子在做!
苏晚吟脸上露出些许震惊,又察觉裴明奕的目光一直在自己头顶,开口道,“王爷脚上的伤···”
能让徐行那么着急,必然很严重。
可她话都没说完,裴明奕拖长调子,“有你送来的平安符,本王无事。”
话音刚落,果然瞧见她脸色一僵,手里的汤婆子也似没抱稳,多亏他及时握住她的手,水才没洒。
“慌什么。”
他声线平稳得超乎自己预料,“怎么?难道不是给本王求的?”
“还是···也给别人一并求了?”
他一瞬不瞬盯着苏晚吟光洁的额头,看她嘴唇抿成一条线,肩膀也缩起来,于是后半句话咬字格外重,听起来带着试探和不满。
一说这个,苏晚吟心里也委屈。
周静桐的话言犹在耳,她也
知道自己没理由委屈,也不该委屈。是她主动找上裴明奕,落什么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可她总有资格做个明白鬼吧。
见她神色不对,裴明奕身上的冷意也浓了,“怎么不会回答。”
是被本王说中了吗!
苏晚吟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慢慢抬头,“我以为王爷不稀罕我这个。”
她口吻淡漠,甚至还有一丝自嘲,眼神像柳絮轻飘飘在他身上落了一瞬,毫无留恋。
裴明奕心口的火瞬间就着了,小小年纪从哪儿学的这轻浮目光,还用在他身上!
一开始以为是只听话的兔子,没想到骨子里是狡兔三窟。
质问的那些话,他都说倦了。
逼迫她发的誓言,她哪次都说得逼真。
难道真要他把话挑明,一点余地都不给彼此留吗?
裴明奕心里难受的紧,从领口摸出平安符,“本王稀罕的很,日夜不离身。”
苏晚吟别开脸,心说不过是戴着哄自己罢了,能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