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不能见风,不能见风!你们怎么还让她出去!”
温雨一边配药一边对着雪境骂骂咧咧,又拿出好几根银针准备给苏晚吟双腿通经络。
行宫那一跪积累的寒湿一直没彻底排出去,一见着寒风冷雨就如死灰复燃般堵着经络。照这么下去,以后每年用的针只会越来越多,她才十几岁。
雪境有苦难言,他总不能绑着苏晚吟不让动吧。
“很严重?”
温雨瞪了他一眼,“若是下午能退热还好,退不了就麻烦了。”
“我再弄个药浴,让如烟伺候她泡着。”
一堆人里里外外忙活了一上午,午时不到三刻,苏晚吟的温度终于开始往下走,所有人松了口气。
下午,苏晟又来清晖园。
苏晚吟病着,林氏不得已见了他一面,苏晟终于放下骄傲对她低头,满怀愧疚说了声对不起。
那一刻,林氏终于放下心结。
可无论苏晟怎么求怎么劝,她都不肯回将军府。
“我与将军回不到过去,不如各自安好。那十年你也不必耿耿于怀,都是我心甘情愿罢了。”
“林湘!”
“将军的道歉,妾身收到了。您若念我的好,送我一纸休书就成。”
苏晟看她始终波澜不惊,心如被霜雪覆盖,似乎怎么挣扎都没用,这种无力感让他害怕。
“我已经对不住你和晚儿,更不能让你后半身无依。我不会写休书,你不愿意回将军府,那就我来看你。”
林湘见他一脸执著,不知如何是好,
话题继续不下去,她便以休息为由让人送苏晟离开。
没一会儿,将军府的家奴送过来两盆炭火,林氏只能让人还回去。
那边儿再送,这边儿再退,都是放下就走。
闹得杨蕊和柳氏都知道了这事,眼红不已。
将军府靠苏晟那点俸禄根本不够用,炭火更是紧张,苏晟之前把自己的碳分给柳氏和杨蕊各半,现在却全送到了清晖园。
杨蕊好歹有苏晚吟给的银子买木炭,柳氏怀着身孕受冻,自然少不得又嫉恨。
“我就知道林氏不会甘心!”
“苏晟根本就是个窝囊废!宁愿冻着我和孩子,还要跟林湘示好。”
梓潼见她动了气,添油加醋道,“夫人要是回来,您和腹中的小少爷就都没盼头了。”
“即便她开恩同意将小少爷养在名下,依大小姐的脾气,也不会真正为小少爷好。”
梓潼句句往她心窝子上戳,柳氏拧着眉,“我知道!用不着你多言!”
*
接连几日秋雨,京城一夜入了冬。
受不住的老人小孩病了一大片,温雨忙得不可开交,将军府老太太病危来请,他都没顾上出诊。
与此同时,南境乱军原本在裴明奕接二连三的猛攻下已有颓废之势,哪想到几个部落一夜间谈成合作,卷土重来,打了宁家军个措手不及。
大雨连绵,几处马道塌陷,军粮被截在半路过不去。辎重将军把人马分成三股抄小路绕道,结果被敌军瓮中捉鳖。
局势焦灼,裴明奕已经七八日没给苏晚吟写信了。
但一切都在苏晚吟的预料中。
林淞信上说生意一切正常,苏晚吟让锦衣卫打听后才知今年的互市不畅通,官府几次查出林家的货不符合标准,林淞一直忙于疏通关系,给出去的银子比赚回来的还多。
她及时给林淞去了信,将粮食的事交代清楚,林淞也不问她怎么确定朝廷会征粮,反正他没再费心思和银子疏通关系。
没几天,货物就被官府扣押,互市被其他商贾占领。
林淞前脚落地清洲,后脚又被通知查税,所有人都以为林家这次危矣。
太子尝到了打压林家的好处,一边扶持其他商贾蚕食林家生意,一边利用吏部给林淞使绊子,让他不得不掏钱疏通,最后落个人财两空。
林淞表面着急,暗地里有条不紊,甚至还提前订做了冬衣,到时一起送去南境。
刚进腊月,将军府老太太突然殁了。
苏晟让府里简办,杨蕊补贴了不少,外人没惊动,但林氏和苏晚吟回来祭拜了。
苏晚吟裹着最后的狐裘出现在将军府,见灵堂简陋,只有苏连佑跪在棺材前抹眼泪,老二苏承都没出现。
苏晟一个劲吩咐人给林氏加蒲团,又想亲自扶她起来,张妈冷着脸,“不敢劳烦将军,老奴伺候夫人就成。”
苏晟讪讪收回胳膊。
苏连佑见着林氏和苏晚吟,比见着亲娘还激动,“伯母,长姐!以后没人疼我了。”
林氏照顾了他们十年,到底有感情,摸了摸他的头,“等你祖母过了头七,你若想去学堂,伯母就送你出京。”
“往后你得靠自己,缺衣少食,我可以帮,但我帮不了你一辈子。”
苏连佑一脸感激,他亲眼见证苏府的崛起,又切身体会苏家败落,才知林氏为他安排的出路有多难得,“谢伯母,我一定好好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