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到这些,真不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苏晚吟清冷的眸光参杂了些许遗憾,纤指一松,信笺在火盆里化为灰烬,跳动着的亮光映的她眉眼间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稳谋算。
“小姐,将军过来了!”
“守卫说腰间配着剑,该不是找您和夫人···”
如烟说到一半愣了一下,“不对。小姐现在可是他唯一的亲生女儿。”
说完,自己浑身一松。
看得苏晚吟和雪境忍俊不禁。
“小姐,将军有品阶在身,即便是属下也无权下他的剑。”雪境随她往前厅走,在暗处比了两个手势,“属下让锦衣卫暗伏在四周,随时看小姐眼色行事。”
鉴于之前在将军府苏晚吟和苏晟动过一次手,裴明奕给雪境的交代中就多了一句,“苏晟若敢动手,不必留情。”
苏晚吟轻笑一声,“他这么晚过来应当不是找麻烦。同知大人不必紧张。”
雪境愣了一瞬,自己堂堂一个锦衣卫被个小姑娘安慰不用紧张···再看她周身的松弛感,竟有几分像裴明奕那种泰山崩于眼前也岿然不动的镇定。
他一时想不起苏晚吟究竟是什么时候变了。
最初她找上王爷,青涩害羞,王爷逗两句就脸红,连玩笑话都要认真。后来一点点被王爷融化,看着冷静清醒,拿出手的东西却又用心,能让王爷那样冷性的人次次动容。
再后来,她看王爷的眼神里有了光,还会在昏迷时不自觉钻到王爷怀里,亲吻时也会给回应,让王爷彻彻底底在心里分清周静桐是周静桐,苏晚吟是苏晚吟。
认定了她。
再然后···她带着母亲公然脱离将军府,在王爷去岭南前和程家退了婚,单薄的脊背扛起大庸无数闲言碎语,在清晖园过起自己想要的生活。
表面忙着开茶馆赚银子,暗地里却一步步让将军府乱做一团,局面在她筹谋里不声不响改变。
她还未满十五。
前厅的灯照过来,雪境猛地回神,悄然隐于暗处。
苏晟见苏晚吟提着裙摆迈进门槛,一举一动沉稳大方,冰凉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回温,眼中生出三分热度。
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他先是错过女儿的成长,又因为柳氏和苏照意处处为难她。
苏晟一想自己为着个娼妇和野种把亲生女儿逼得离家别居,悔得肠子都青了。
现在想起来才真正明白从前苏晚吟做的一切真是为了他、为了苏家好。
“晚吟。”他懊悔万分,朝着苏晚吟伸出手,真真像个十年未见亲骨肉,思念成疾的老父。
这一幕若在林氏生辰那日出现,兴许苏晚吟还会珍惜。
她其实一进来就感受到了苏晟波动的情绪,这会儿也不是看不见他眼里的复杂,但那又怎样?
苏晚吟不着痕迹避开苏晟颤抖的双手,“父亲这么晚过来,是有要事?”
她的疏离冷漠打醒苏晟,他吸了吸鼻子,尴尬得低下头,“没、没什么。就是入秋了,来看看你和你母亲。”
“你母亲身子好些了没?”
“托父亲的福,这园子清净,眼不见心不烦,对母亲养身体自是好的。”
又是无声的一巴掌打在苏晟脸颊,他有种抬不起头的愧疚感,“我有些话想和你母亲说,能不能···”
“母亲歇下了。再起来的话容易着风,父亲来得不巧。”
苏晚吟呷了口茶,虽叫着“父亲”,口吻和神色却始终没有半点苏晟期待的温热。
倒更像一根尖刺直直往他心上捅。
饶是如此,他看苏晚吟的眼神依旧忍不住泛泪。来的路上,他问了管家那十年里苏晚吟的很多事,才知她有多期盼自己。
才知林氏把她养得多好。
“娘,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晚儿却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
“因为晚儿的父亲是英雄,他守着边关,守着大庸所有百姓的烟火和喜乐。你虽见不到父亲,可逢年过节,大庸每张笑脸都来自父亲的守护。”
“那···父亲是天神吗?”
“大庸每个将士都是我们的神。”
“晚儿的父亲好厉害呀!”
“没错,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苏晟本以为知道自己不能生育已经让他坠落深渊,然而万箭穿心的却是那十年里的林氏和苏晚吟。
他无法面对她们,在她们心心念念想着自己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和柳氏过起一家三口的小日子。
他的嫡妻嫡女那样爱慕他,他却瞒着她们,和一个背叛自己的娼妇共同养育个野种。
苏晟紧紧攥着刀柄,想杀了柳氏母女,杀了那十年的错误。
但他也明白最该死的人是他自己。
苏晟深吸一口气,自嘲道,“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别吵着你母亲。”
“我只是、无处可去,走着走着便到了这儿。”
“还以为你们不会让我进来。”
苏晚吟见他局促地搓着双手,察觉自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