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苏晚吟所言,柳氏有了身孕,对苏晟越发挑剔。
以前苏晟还能去武馆发泄一通,现在每日下了朝就守在翡翠院伺候她,事事忍让,只为照顾她和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柳氏一点不知收敛。
中秋送出去的礼都是盒子大,东西少,品阶高的东西多,品阶比苏晟低的东西少,三六九等分得清楚,这可好,少数几个与苏晟谈得来的官员也离他远了。
苏晟带着一肚子气回来,柳氏又嚷嚷着要吃燕窝。
“老太太病得厉害,昨儿刚支了银子给东院,缓一缓。”苏晟哄着。
柳氏就是见不得银子落不到自己手里,当下摸着肚子哭,“儿子啊,怪娘出身卑贱,你爹不疼你。你想吃口燕窝都没有,还得先紧老太太看病。”
“老太太一个月嚷嚷着能病好几回,一病就要人参,这哪是治病,分明是怕我吃一碗燕窝。”
苏晟听得头疼,“这是两码事,你非和她较劲做什么。”
柳氏委屈得厉害,“你当初怎么和我说的?你说一辈子守着我,让我做京城最风光的将军夫人!”
“现在可好,哪个府上有了身孕的夫人想喝一碗燕窝都得等。儿子生出来吃不上喝不上,与其这样,我生他出来受罪做什么。”
她说着就挥拳头要打自己小腹,苏晟心提到了嗓子眼里,赶紧把人箍在怀里,“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大夫说月份还小,一定仔细养着,有个闪失你也受罪。”
“仔细养,仔细养,你倒是拿钱给我买燕窝养胎啊。那东西滋润不燥,大夫说对身子极好。”
柳氏也不是非馋那口燕窝,就是气老太太动不动要吃人参。
“我这就去,你好好在家歇息。”
苏晟从翡翠院出来一脸疲惫,浑身淌汗,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路过银辉园时见廊下月季开至荼靡,恍然想起林氏和苏晚吟在花前说笑的场景。从前苏府那么难,林氏只字未提,眼下他扣扣搜搜攒下些银钱去讨柳氏欢心,还要被嫌弃不够用。
他明明有那么好的正妻嫡女,明明这辈子都不必为柴米油盐操心。
苏晟自嘲,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说得就是他了。
苏晚吟去茶馆的路上看到干货斋的老板把将军府管家辇出来,差人一问才知他们想赊燕窝。
管家眼尖,看到苏晚吟的马车追了上去,“大小姐留步!”
如烟从车上下来,故作惊讶,“昌伯这一身灰···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扒着车轮不肯松,巴巴望着金线描边儿的车帘,“求大小姐开恩赏老奴些燕窝,今日若没有燕窝,将军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苏晚吟冷冰冰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姨娘有喜了?那真是要恭喜父亲。最好一胎得男,将军府就有希望了。”
管家一听有戏,“大小姐最是心善!老奴知道您不缺燕窝,求您赏些零碎让老奴回去好交差。”
苏晚吟纤细的手指轻轻挑起车帘,日光照着她腕间的镯子晶莹剔透,富贵极了。
然而她的话却如冰水浇了管家一身,“怎么将军府离了林家,连给姨娘安胎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周遭看热闹的人不少,管家还得帮苏晟捡面子,“老太太生病花了不少,原本···是买得起的。”
“我母亲怀我时也未吃燕窝养胎,寻常妇人更是没那个条件,也没见哪家生出来的孩子有毛病。”
“既买不起,那便有什么吃什么。她怀得又不是天神,还非得吃燕窝,矫情什么。”
管家一噎,待反应过来马车已经走远,哭都来不及。
没有燕窝,将军回去还得和姨娘再吵一架!
*
郊外,枫树的叶子还小,再有一月才是观赏的最佳时刻。
但因山脚下开了间雅致的茶馆,惹得不少文人雅士要先睹为快,又听说煮茶的是苏晚吟,就更热闹了。
雪境看着外面攒动的人头,每个人的目光都恨不得穿透屏风和斗笠,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儿。
尤其昨日尝过茶水的人,回味无穷,想窥探的心思就越按耐不住了。
雪境握紧长刀,眼神犀利如山林猎豹,“小姐不该亲自过来,人太多了。”
苏晚吟知他担心什么,一边净手准备煮茶一边解释,“我原来没想过自己煮,但张妈说好些人知道这茶馆是我开的,又议论起我勾搭王爷、与程家退婚,还有从前在将军府帮母亲对付柳氏的事···传得沸沸扬扬。”
“他们对我的好奇胜过茶馆本身,我虽没办法控制别人的嘴,但有这热度为何不用。”
她清奇又大胆的想法震惊了雪境,旁人都是避之不及,她反倒是借机赚钱。
苏晚吟整理好长至膝下的白色斗笠,开始煮水烹茶。
“昨日光是上午就净赚八十多两纹银,今日来的人比昨日还多。”苏晚吟尝到赚钱的味道,顿时觉得什么事都算不上烦恼了。
“同知大人且等着,今日超了一百两,晚上咱们烤鱼吃。”
隔着薄薄轻纱,雪境见她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