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白无力勾勾唇,薄凉地看着他,“裴明奕,你活该孤身一个。”
裴明奕僵站在原地,眼底有些红,带着类似于疯狂的疼痛。
他恍然抚着胸口,心头一阵阵席卷的钝痛和无边苦涩将他淹没,有些喘不过气来。
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本王···这件事···”
然而思绪皆乱,不知该说什么。
宋舒白见他失魂落魄,猛得想起当年皇后自缢,裴明奕也是这般表情,心想自己会不会说得太重了。
思前想后,又道,“总之你别辜负人家。肯这般为你的女子,旁人一辈子都不一定有这样的福气,你就算占尽时机,也未必能遇到第二个。”
“往后别那么说她。”
裴明奕眼皮一颤,“本王其实···”
他的后悔写在脸上,可惜还没开口就听到身后屋子里响起苏晚吟极力压制又羸弱的咳嗽声。
两人面面相觑,都有种被撞破秘密的难堪和惊慌。
裴明奕下意识转身,可走到门前,脚像黏在地上似的抬不起来。
听她有气无力吩咐如烟,“门窗关上吧,我冷。”
如烟过来关门见着他,边行礼边颤巍巍道,“小姐醒了,王爷要看进来看小姐?”
不等他回答,苏晚吟在里头,“王爷改日再来吧,我很累。”
声音听起来轻轻的,软软的,像云片,风一吹就散,抓都抓不住。
他的心蓦地疼起来,呼吸仿佛也在这一刹那跟着断了。
裴明奕用力攥了攥手,喉咙有些发紧,也对如烟道,“那就不进去了。”
如烟伸手关门,他突然又反悔,“等等,本王···”
“王爷,鸢尾姑娘求见。”
鸢尾是周静桐身边的宫婢。
裴明奕思绪一散,旋即对如烟说,“让她好好休息,本王晚点再来。”
他其实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苏晚吟才下意识想逃,看在旁人眼里成了急着去见太子妃的人。
毕竟关于太子妃的事,晋王一向不管不顾。
苏晚吟听得清楚,最清楚的就是“玩物”两个字。
她傻傻的想,跟替身比起来,玩物是不是至少还有替身所没有的一些东西,让他颇为心思的放在掌心。
“小姐,你难受就说出来。”如烟见她眼里噙着泪,兜兜转转不肯落,浸得眼神都那么悲凉。
“有什么好难过的。”
苏晚吟叹息都觉得胸口发疼,要不是如烟离得近,恐怕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圣上在行宫没杀我,以后也不会杀我。”
“只要我和晋王之间还能互相利用,对外他还能假装护着我,圣上就不会下旨为我和程时安赐婚。”
跪了三日虽搭上了命,但她赌赢了。
苏晚吟费力地眨了眨眼,“收拾收拾,我不想待在这儿。”
*
苏晚吟每日都想离开雪园,奈何身子不争气,好几日过去还是不能下地。
温雨连医馆都没回,就住在雪园专心替她调养,苏晚吟也十分配合,不论多苦的药,多长的针,她没喊过一声。
坚强的让温雨都不习惯。
“再过两日王爷就要出发去岭南了,圣上给了虎符,太子的人又开始闹腾。”
“圣上点了程时安到王爷麾下,承毅侯老谋深算,不但压下反对之声,还呈上了不少平乱建议。”温雨琢磨着,“王爷和程时安一路得多精彩啊。”
苏晚吟一口气把药喝干净,残留齿夹的苦涩还是让她拧紧眉头,好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温雨顺手把点心递给她,羡慕道,“一看就是宫里才有的桂花酥,王爷那屋都没见着,全在小姐房里了。”
苏晚吟看都没看,“一股子苦味而已,过去就没事了。”
温羽疑惑,“是连味觉神经都伤到了吗?从前药里有一点儿酸味你都要喝一碗花生酪,这两天的药熬着都苦,哪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
他忽然抿唇,“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吃桂花酥。”
“那就让小厨房做些你喜欢的。”
苏晚吟淡淡笑了笑,“没什么胃口,从前爱吃的也不香了。”
“是吗?我再给你探探脉。”
苏晚吟把手伸过去,却道,“明日能出去走走了吗?”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且安心躺着。”
温雨看得出她很着急,联想到这几日裴明奕不是去宫里就是钻在书房和手下议事,也不说多陪陪苏晚吟。
他越发肯定苏晚吟内里郁结迟迟不散就是因为裴明奕没把人哄到位,于是从她房里出来半路转弯去找裴明奕。
一进书房见他对着同心玉发呆,手边还有一盒新鲜的绿豆酥。
周静桐也有块一模一样的同心玉,裴明奕从前最爱吃她做的绿豆酥。这么多年都没私下来往,什么时候两人又联络上了?
温雨眼里只有狼心狗肺四个字,嘴上也不收敛,“再看她都是你嫂子了,说不准哪日还要替太子算计你。”
裴明奕回神,小心翼翼把玉佩放进盒子里,脸色不虞,“你去东宫替她看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