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房间连茶水托盘都是草编的,靠近还能闻到郁郁葱葱的味道,让她想起皇后宫里的摆设。
檀香萦绕,呆久了有种置身佛堂的宁静。
苏晚吟承认自己彻底乱了,并且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宋家还没败,王爷也并非最无可恕,不需要苏小姐这般伤心劳神。”
宋夫人言语上客气,态度却比苏晚吟以为还更冷漠。
宋夫人说的对,十年前宋家落败都能保下根基,现在这点事又算什么。裴明奕又岂会甘心被太子拿捏?
德庸帝说是关他禁闭,转身就让严家雪上加霜,更是让诸多效忠太子的人胆战心寒。
哪里轮得到她操心?
她又有什么本事操心。
可若裴明奕当真能解困,又何必着急让雪境送自己出城?
一想到这,苏晚吟心口就像压了大石惴惴不安,“夫人,我知自己并无扭转乾坤的能力,可太子拿我当由头,圣上气得不就是王爷公私不分。”
“所以我想求夫人带我进宫,我去认罪,圣上兴许能原谅王爷。”
她想替裴明奕背负骂名,她也只能做这些。
宋夫人缓缓抬眸,见苏晚吟直勾勾盯着自己,通透中参着三分稚嫩的莽撞。
好像她多喜欢晋王似的。
“苏小姐有这份心,想来王爷会高兴。只不过···”宋夫人顿了顿,眸色略带犀利,“上次入宫,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单独见贵妃和太子妃,你若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他这回也未必摔得这么狠。”
“我···”苏晚吟这会儿才意识到宋夫人对自己为何这样冰冷。
也难怪。
无论锦衣卫还是宋家,怕是现在都恨她,都当她是在演戏。
苏晚吟手脚发冷,有种被冰雪覆盖的刺骨,勉强挤出一点笑,“无论太子妃还是贵妃娘娘,她们想见我、为难我,自有千种法子。”
“夫人若早一点告诉我王爷和太子妃的关系,我也许还能躲开。”
宋夫人沏茶的动作一顿,因疑惑和惊讶而微微蹙起眉,“你知道了?”
宋夫人何等精明,上次见她还蒙在鼓里,莫不是在宫里知道的?
苏晚吟没得到自己想要的,也不愿和她讨论这个,起身行礼,“多谢夫人的茶,是晚吟冒昧了。”
“告退。”
宋舒白在外间听得清楚,见她出来脸色淡淡,难掩目中失落,眉目流转间还有几分茫然无措。一个未及笈的小姑娘正是该被精心养在闺阁的年纪,她却与人人闻而胆怯的晋王走在一处。
甚至还为落入困境的晋王奔走···
听起来可笑,又教人心底无端多出三分敬佩和羡慕。
苏晚吟对他行过礼,毫不流连走开。
宋舒白气笑了,追上去,“母亲拒绝你,你怎么连我也怪罪,太不公平了。”
“不敢。宋公子想多了。”
“瞧瞧,说话眼睛都不看人,还说不怪我。”宋舒白不知从哪变出来一片荷叶,他和裴明奕身量差不多高,但身子比裴明奕单薄,不过也能轻而易举为她遮阳。
荷叶清香怡人,苏晚吟放慢脚步,昂首盯着头顶仿佛会滴水的荷叶,微微怔愣。
“庄子后头有荷塘,莲子正甜,我带你去摘?”
宋舒白眉目舒阔,因常年游离四方,言笑间带出的洒脱自由总能轻易捕获关注。
苏晚吟知他一片好意,奈何自己没心情,摇摇头,“多谢。我还有···”
“你随我摘一篮莲子回来,我就告诉你面圣的法子,如何?”
苏晚吟将信不信。
宋舒白抿唇,并拢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绝无欺瞒。”
他笑起来有种云开雾散的晴朗,苏晚吟鬼使神差点了头,由着他带自己去了庄子后头。
大片荷叶将池水挡了个严实,一眼看过去竟不知尽头在哪里。
苏晚吟重生以来几乎没有放松的时刻,不是在乌烟瘴气的苏府一步步寻求解脱,就是担心惹裴明奕不高兴。
她活得很累,可重来一世,本就要颠覆悲惨的命运,如何能不累。
出神间,宋舒白已脱了鞋袜,裤腿挽到膝盖处,虽不知避讳却也坦荡的叫人不会多想。
他跳上船,拨开两边硕大的荷叶,对苏晚吟的心不在焉很不满意,“这么好的风景被你辜负,当心待会儿它们报复你,摘到的莲子都发苦。”
他神色逼真,苏晚吟仿佛已想到嘴巴里全是苦涩的滋味。
“下来。”
宋舒白咧着笑伸胳膊给她扶,薄薄的袖子滑到臂弯处,露在苏晚吟眼前的一截小臂结实有力,深绿色经脉走向清晰可见。
她自觉敛眸,半蹲下身子,撑着石板轻轻跳下去。
船只微晃,她一头撞到宋舒白胸口,后者知她避嫌,怕她紧张,生生后仰着让出空间,双手背负身手,没半点碰她的意思。
苏晚吟站直身子,双颊有些红,“对不起。”
宋舒白扶着腰笑,“无妨,只需待会儿到了荷塘深处,多摘几个莲蓬便成。”
她娇小一只,随着船只淹没在荷叶下,偶尔探出头笑言,“那儿还有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