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啜了口茶,见街上千万盏灯次第燃起,火树银花般绽放,映得整座京城像七彩琉璃所做。
岸边有位娇俏的姑娘对着花灯许愿,身边玉立的公子含笑为她插上发簪。姑娘回眸,两人相视一笑,眼里的光剩过头顶万千星辰。
苏晚吟看得发呆,两情相悦就是那样吗?
她也盼过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
前世她眼里只有程时安,却从没在感情上得到十分之一的回复,重生后抱上裴明奕大腿,好几次明明有机会,她却不敢深看那双桃花眼,怕自己当真。
一想到裴明奕,她心里着急,对苏照意道,“灯也看过了,回府吧。”
苏照意愕然,这么快就回去?她还没和程时安好好说话呢。
再看苏晚吟一脸着急,她心下生疑,“长姐着急什么?灯谜还没开始,莫不是急着去见别人?”
自从外头传开苏晚吟和晋王的事,她更加肯定苏晚吟之前往外跑,一定和晋王有关。
苏晚吟瞪了她一眼,“自是着急离你们远些。你想看就留在这儿,我没强迫你跟着回去。”
这样她还能省去摆脱苏照意的时间,直接去找裴明奕。
苏照意咬咬牙,半低着头,胸口一阵憋闷。
光凭她一人没资格与程时安同乘一条船,而且没有主母和嫡女引着,庶出是不能与任何人来往的。
苏晚吟一定是故意的!
苏照意的视线落在面前煮沸的茶水上,船身微晃,水渍冒着热气,而苏晚吟正好要把茶盏放回托盘,纤细白嫩的手就在水壶下头。
她眼神阴狠,突然撞向小几,水壶斜倒,沸水顺着壶嘴倾泻而下。
苏晚吟眼疾手快,顺势用茶杯推了一把壶肚子,水壶彻底滚下小炉转了个圈,热水稀稀拉拉淋到苏照意手背上。
嫩嫩的皮肤顷刻红肿,灼烧刺痛感刹那席卷了苏照意全部感知。
“啊!”
苏照意站起身躲,膝盖又撞到小几,水壶掉下来把裙子也弄湿了。
夏天穿的少,两层纱裙根本挡不住滚烫的水,苏照意痛得呲牙咧嘴,惨叫声连岸上的人都惊动了。
苏晚吟慢悠悠作吃惊状,“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烫到哪了,疼不疼?”
苏照意双手窝在胸口,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声音也因为痛苦而微哑,“是你害我!”
苏晚吟眼角微扬,不屑道,“自作自受。”
“你!”苏照意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但她忽然看到程时安回来,瞬间像失去力气,柔弱而委屈地红了眼,“就算长姐生气我也要说,您不能辜负程公子一片深情。”
“长姐做了那么多错事,难道还不许程公子生气吗?他都三番四次哄你了,还费心带您出来看灯,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能说他坏话。”
她的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滚滚而下,咬着嘴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苏晚吟听到脚步声心下了然,果然程时安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照意!”
他走近才看见苏照意双手手背猩红一片,小几和地上的沸水还冒着热气。于是想都没想恶狠狠瞪着苏晚吟,“她是你妹妹,就算说两句不中听的,也不用下这么重的手。”
苏晚吟眉头一跳,一时不知该气还是笑。
苏照意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故意把手伸过来拉扯程时安袖子,“长姐不是故意的。奴婢没事,程公子千万不要因此责备长姐。”
“你们难得出来一趟,是我不好。”
她止住哭泣缓缓抬头,红红的眼眶,我见犹怜。
程时安不敢碰她的手,吩咐外头伺候的随从,“快去找个大夫,拿最好的烫伤膏过来。”
苏照意的泪再度涌出来,看得他心疼不已,转身道,“苏晚吟,你还想冷眼看到什么时候?”
苏晚吟心想,他还真是对谁都能心疼,唯独对她,什么狠话都说得出口,什么狠事也做得出来。
她究竟是哪辈子攒了这孽缘?
苏晚吟不知该说什么,“那我热眼看她?”
程时安眼里的火星子都快冒出来了,他觉得苏晚吟怎么这么恶毒,烫了自己妹妹还有心情开玩笑!
“还不给她道歉!”
苏照意心头一热,烫伤的地方都没那么疼了。
苏晚吟用一种荒唐的眼神看着他,轻柔的声音里带着薄怒,“我竟不知原来程公子也会替人出头。”
“原来程公子是喜欢对我一个人恶语相向,在你看来这世上的恶人只有我。谁欺负我都是我错,我欺负谁也是我的错。”
程时安比她更委屈,但他自认自己忍了她这段时间的胡作非为已是胸襟宽广,她该谢天谢地!
“你弄伤她的手,现在是你有错在先。”程时安厉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和任何人都没关系。”
苏晚吟冷哼一声,“那是她活该。”
然后拂袖而去,程时安太阳穴青筋暴起,一脚踹翻小几,苏照意吓得扑进了他怀里。
程时安身子一僵。
岸边有人时不时看过来,他只能把人推开,“大夫很快就到,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