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四两拨千斤,“父亲说笑,掌柜是看您的面子才对晚儿这么客气。”
“我一个小丫头哪儿就有比父亲还大的脸面。”
苏晟闻言倒是端起了朝廷命官的威严,两秒后才明白苏晚吟是在反讽!在京城,他这张脸非但不如林氏管用,现在更是连苏晚吟都比不上。
苏府没了他无所谓,没了林氏和苏晚吟才要彻底毁了。
苏晟拉不下这个脸,更咽不下这口气,然而看着十几个叽叽喳喳的掌柜,最终将火气压回去,“快让他们清点好东西离开。”
苏晚吟反而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都是柳姨娘过目签的单子,辛苦她和各位掌柜交代。有什么不懂的,我再从旁协助。”
如烟适时开口,“小姐,您差不多该用药了。”
“父亲的事要紧。”
苏晟不耐烦地看向柳氏,“快些弄,还想耗到什么时候!”
柳氏苦不堪言,抱着账册走到第一位掌柜面前。
对方检查过双鸾菱花铜镜,蹙眉道,“这算我们的镇店宝贝,原本是不出售的,架不住贵府老夫人非要这个。现在同行都知道我们卖出去了,这、要再搬回去,跟被客户退货没什么两样。”
柳氏手心都是冷汗,“您看这样,您出个价,从东西到府上那天开始算,我们按日子付钱,绝不让大家为难。”
这已经是柳氏绞尽脑汁想到的办法了。
然而对方脸色更难看了,“这不成租赁了?咱们签的单子成了虚假交易,传出去我们往后如何在外头做买卖?”
“不成不成。”
其它掌柜也纷纷摇头不赞成。
柳氏账册都抱不稳了,期期艾艾向苏晟求助,若苏家能公然出个声名最好了。然而苏晟侧首喝茶,有意挪开了视线。
柳氏心像针扎般难受,最后只能咬着牙向苏晚吟开口,“奴婢无能,还请大小姐赐教。”
那掌柜也和锦绣阁一样立刻堆起笑脸,客客气气对苏晚吟道,“程家既愿意帮忙结账,只要大小姐开口,小人取了银票就走。”
苏晚吟远远看了眼程府管家,对方也料定她不会拒绝。
他才拒绝程时安的道歉,程家就在这个时候“雪中送炭”。程夫人算盘打的好,一旦苏家接受了这笔钱,就等于程时安抛下她这件事过去了。
所以她莞尔一笑,“苏府又不是破败了,这点事岂能让程家破费。”
程府管家眼底全是不可置信。
苏晚吟对众人道,“此事皆因父亲宠爱姨娘过头,才让姨娘恃宠而骄,给诸位添了麻烦。”
“但说到底姨娘与我父亲有救命之恩,又为苏家生养了小姐,父亲宠些也无话可说,确实没想过落到今日这局面,实在抱歉。”
她目光平静有力,十几个掌柜也给足面子起身作揖。
“大小姐客气。”
“我们理解,此事非夫人和小姐之过。”
“我等担不起大小姐道歉。”
柳氏无地自容。
苏晟突然有种他这安南将军不如换给苏晚吟做的不痛快。
“这样吧,我在郊外有一处田产,请诸位再宽宥几日,待我将庄子买了一并结清可好?”
如烟急得拽她袖子,声音虽小,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小姐,那可是舅老爷给您的嫁妆!”
“您和夫人为府里倒贴的还少吗?舅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如烟都知道的事,苏晟岂能不明白?但他不开口。
既能不用程家的钱,还能打发掉这些掌柜,不正是他想要的两全其美。
苏晚吟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不是我的,就是母亲的,也就这么点东西,总有都用完的一天。”
苏晟似乎被茶水呛住,突然咳嗽得面红耳赤。
柳氏死死抓着账本,眼里全是不安。她以为苏晚吟设这么大一个局,无非是嫉妒她有将军私印,借此将苏晟私库榨干。
在他们出尽了丑后,又站出来舍己救父。往后人人都知道苏晟为了她这个外室掏空了正室和嫡女的嫁妆。
从此,她每一日都只能活在别人的鄙视和嘲讽里。
柳氏咬牙切齿,可即便心知肚明又如何,这笔银子压得她根本没选择。
原以为事情终于能了结,不想这些掌柜一听苏晚吟要给钱,急得跟什么似的,一个个摇头摆手,说什么都不要。
苏晚吟也看不懂了。东西不要,钱也不要,他们到底想怎么样?
锦绣阁掌柜又挂着熟络的笑轻言细语道,“东家说了,大小姐说了算,您说让他们拿走,他们就拿走。您要留下东西,我们东家给大伙儿结账。”
苏晚吟终于忍不住,“我不认识你们东家。”
苏晚吟自己都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是她亲自出府来见锦绣阁的东家。
如烟趁没人用银簪将饭菜一个个试过,确定没毒才稍微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拧着眉防备得看着四周,“小姐,那掌柜笑得那么油腻,他们东家也不像好人。要不然奴婢去雪园告诉王爷一声,免得像上次···”
如烟自己先吓得打了个哆嗦。
苏晚吟也没好到哪,但她面上平静,“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