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对裴明奕千恩万谢,拗不过晋王热情,母女俩坐着晋王车架被锦衣卫护送回府。这排场可谓全京城头一份。
回到银晖园,苏晟屏退左右,急道,“晚吟,同知大人可问过你茶楼的事?”
“晚儿死里逃生,将军还惦记这点事。”林氏口气很不好,“将军当初为柳氏做假籍不就该想到有今日。”
“眼下事发,锦衣卫追究你贿赂做假之责,你还想亲手拖晚儿下水,她欠你什么了!”
林氏一肚子苦水,自己辛苦十年扶植起来的将军府短短一个月毁了还不算,现在连晚儿也和程家生了嫌隙。
她老死在这将军府就罢了,可晚儿怎么办!
苏晟哑口无言,他从前觉得林氏任何时候都能冷静自持,然而这个端庄高雅的女人此时一脸疲惫,看自己的目光失望而怨怼,如芒针刺在他心上。
如果···他没带柳伊回来多好,正室和嫡女一定满眼都是自己。
他不尴不尬笑笑,“好好好,晚儿休息要紧。”
然而没走出几步,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着苏晚吟,“茶楼一事是为父对不住你。”
斟酌半刻,又道,“晋王看重你,若能在他面前说说话,兴许能挽留为父和苏家名声。”
苏晚吟动作一顿,下一秒只见林氏将茶盏愤然摔出去,胸口剧烈起伏,面色涨得通红却始终没说半个脏字。
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即便恨毒了丈夫,也不会出言羞辱。
在苏晚吟宽慰下,林氏直至晚饭前才算消了些气。
青玉将点翠头面和一处田产地契拿过来,“舅老爷说给小姐添嫁妆。”
烛光照得苏晚吟眼里亮晶晶一片,“舅舅经年出海,身子还好吗?”
林氏眼眶一红,“信上说一切都好。但东海这几年不太平,想来不如以前顺利,他还要时常惦记这边,也怪我不好。”
苏晚吟将地契收下,小心翼翼摸了摸那副点翠,“太贵重了,晚儿还小。母亲帮我再保存两年吧。”
嫁去程家做主母是不可能了,无论苏家最后是什么下场,她必会遭连累,那时再进晋王府未必如想象的顺利。
这副头面怕是用不上了。
怕林氏多想,她又露出一点笑,“除非母亲不想多留我几年。”
林氏心里也知道这桩婚事···尤其一想到程时安对苏晚吟做的事,她就惊恐不安。
之前程时安对晚儿虽不冷不热,但该有的规矩礼节一个不少,怎么突然就能下那样的狠心。
林氏正欲问详细些,如烟却一脸喜色进来,“夫人,小姐,王爷送来一桌子菜,说是给小姐补昨儿的生辰。”
苏晚吟神色一紧,怎么还送过来了?
待会儿母亲看到全是自己喜欢的菜该怎么想。
果然林氏眼底已有狐疑,“王爷怎么知道你生辰,还特意准备了一桌子菜?”
“这样大张旗鼓送过来,他···”
林氏顿了顿,突然有些紧张,“晚儿,你没答应他什么吧?”
苏晚吟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听王府的内侍说,我昏迷中哭得厉害,还念叨自己在生辰之日被未婚夫抛下。”
“王爷看我可怜。”
苏晚吟自己都不太相信,裴明奕会看人可怜?
林氏半信半疑,但也只怀疑晋王有什么目的,并没想过苏晚吟会撒谎,吩咐张妈道,“我嫁妆里还有一份龙骨,你找出来送去王府还礼。”
“晋王乃天潢贵胄,一般稀罕物入不了他的眼。前段时间他遇刺,龙骨虽算不上贵重,但此物失传多年,胜在稀罕。”
“礼尚往来,亲疏有距,才能不落人话柄。”
苏晚吟突然想起裴明奕那句“亲也亲了,抱也抱了”,神色有些不自然。
林氏自觉安排得不错,然而看到摆上来的菜品无一例外全是苏晚吟爱吃的,她就是再不多想也不行了。
其实裴明奕莫名其妙在老太太面前给苏晚吟撑腰,她就该多想的!
苏晚吟在母亲审视下,故作镇定,“晋王救了我一命,往后遇见了自不能太疏远冷漠。母亲放心,晚儿不会落人口实。”
“可晋王风流之名在外···”
“程家为了颜面必会压着消息,而王爷故意将程夫人留在府上,想来也是为全女儿名声。”
林氏见她态度坚定,慢慢松了眉头,却道,“你倒是很信任晋王。”
苏晚吟心头微震。
*
程时安万万想不到他一日要来两趟晋王府。
“母亲!”程时安如鲠在喉,他哪知道母亲会到这儿来找苏晚吟,还会晕倒在晋王府。
“是不是苏晚吟将您气成这样?她是不是不愿意回苏家,故意报复我!”
程夫人脑子里全是苏晚吟的控诉,“你为何没告诉我,是你和听澜将她抛下,害她···遭遇不测。”
程时安唇线紧抿,扭头不语。
程夫人颤抖着给了他一巴掌,“你怎能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是她非要回去,还用退婚威胁我!”程时安亦是一脸委屈,“我不过是给她个告诫,我以为她坚持不住就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