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下班回到家,刘三儿的邮件如约而至。
和前一天一样,杨毅躺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播放音频文件。这一次,邱宗辉通的电话不算多,但其中有四个通话,引起了杨毅的高度注意,让他既兴奋又莫名地感到一丝紧张。
这四次通话都是邱宗辉拨出的,前两个电话通话时间是在前一天的晚上,后两个则是在当天下午。
第一个打给一个不知名的人,简单描述了他们去警队的情况,结论是“没什么事儿”。这个通话不算长,还不到一分钟。
第二个通话是打给“权子”的,在警方搜查物流园区那天,杨毅曾听过他们的多次对话。通话开始,邱宗辉也是通报了警队之行,但随后的内容令杨毅眉头紧锁。
邱宗辉告诉“权子”,律师提醒他警方有可能要核实他与王可通话那天的行踪,他必须编造一个可信的、不易被警方调查核实的日程,两人商议的结果,是安排他当天在办公室喝酒,至于和他在一起的人,选来选去,他认为“权子”最合适。
“那天不是——”“权子”在电话中问欲言又止。
“我当然没忘那天我们在做什么,但千万不能露我在园区的事儿,蔡律师建议,最好那天你也不在园区,反正咱们俩原来都商量过,大方向就按照咱们原来定的,只不过是改为我们俩一起在办公室喝酒罢了。”
“哦,在四合院喝酒,我知道了,”“权子”像是在斟酌着,又问道,“这样行吗,会不会有什么纰漏?”
“这能有啥纰漏,就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都过了这么久,只要咱俩一口咬定,公安上哪儿查去?”
“哦了。”
接下来,两人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商定了喝酒的整个细节,从如何确定喝酒,到做的那些下酒菜,一直到两人如何分别。有些容易混淆的细节,他们再三确认。
这是典型的订立“攻守同盟”,杨毅听得直冒冷汗。很显然,在王可失踪的那天,邱宗辉和“权子”都在物流园区,那儿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而他们又在极力隐瞒。不惜欺骗警方。
有一瞬间,对于邱宗辉设计情节的能力,杨毅都感到自愧不如,如果有一天他要是做了律师,至少在缜密这方面,丝毫不输于自己。但真正让他冷汗连连的是,在两个人对话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思忖,他们所谓的那件事儿是否与王可相关。
将近半小时的通话,两个人都没有提及王可的名字,但越是这样,杨毅的心就越放不下。邱宗辉前一天去警队的举动,原本令杨毅倾向于放弃这条线,但两个人在私密的电话中对“那件事儿”仍唯恐避之不及,又让他疑窦丛生,不禁暗自庆幸回家听了电话录音。
第三个电话是邱宗辉打给“蔡律师”的,应该是在展鹏他们离开四合院后。在电话中,邱宗辉告诉“蔡律师”,刑警果然过来核实他的行踪,他按照设计好的情节应付过去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蔡律师”又交代了一些补充的注意事项。
第四个电话是打给“权子”的,讲述了警察到办公室的过程,叮嘱“权子”一定当心。“权子”则回复说,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让邱宗辉不用太担心。
听完所有电话录音,杨毅仍兀自心悸难安。蓦地,他想到了展鹏,想到了警方的态度。
邱宗辉的欺瞒近乎天衣无缝,警方对他说过的话,会有多大的信任度?如果他们钻进了邱宗辉的圈套,那么,如此重要的“那件事儿”岂不就会被瞒天过海,永远无法水落石出?
万一“那件事儿”关系到王可的命运——
思虑再三,他摸起手机,找到展鹏的号码,拨了出去。
下班的时候,展鹏和张文峰都没有回家。有一件案子审限马上就到了,但是卷宗他们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对于刑警来说,加班加点是家常便饭,而审限又如同唐僧的紧箍咒一般,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便咧嘴苦笑,开始埋头苦干。
杨毅打来电话时,展鹏正在电脑上制作文书,铃声接连响了几遍,他都没顾得上接听。张文峰不耐烦地皱皱眉,头也没回嚷嚷道,“赶紧接电话,那破声没完没了的,你不嫌烦,我还嫌烦呢。”
展鹏这才看向手机,屏幕上杨毅的名字稍纵即逝,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展鹏愣了愣神,点着一支烟,把手机揣进口袋,起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说,“我去撒泡尿。”
“懒驴上磨屎尿多。”张文峰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展鹏来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酣畅淋漓地放了水,见卫生间空无一人,摸出手机,回拨杨毅的电话。“怎么了,杨毅?”他的声音很平静。
“还没下班啊?”杨毅问。
“可不,命苦不怨社会,加班呢。”
“你们是真忙。”
“不会是又要喝酒吧?我今天可真够呛,还不知道要干到几点呢。”
“那倒不是,我想起件事儿来。”
“哦?说说。”展鹏来了兴趣。
“你们不是查过去邻区的道路监控嘛,说是没发现什么情况。”
“是啊。”
“你们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