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后视镜,杨毅望着街边挥手的宋晓辉,缓缓打动方向盘,心底一声长叹,百感交集。
凌晨时分,当他从懵懂中醒来,他发觉他搂着身旁的男人,半梦半醒中,他闭着眼,将头侧了侧,在胸口上留下一个吻,感受着生活的美好。
和王可在一起几年,许多生活习惯悄然被重塑,这种睡觉方式就是其中之一。他喜欢肌肤相交的感觉,王可曾笑言,估计他从小就患了皮肤饥渴症,天可怜见儿,才把自己派到他身边。念及王可,杨毅的嘴角不禁浮出笑意,王可那张模糊的笑脸在他的脑海中绽放。
他的手心悄悄加了力道,被手心的汗珠滋润的棉布潮乎乎的,带给他新奇而又陌生的质感。猛地,他心里打了个激灵,王可习惯裸睡,慢慢地自己也随了他,这手中的棉布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体僵住了,一个个片段像电影般在他的眼前闪现:王可那张模糊的笑脸、躺在停尸台上那具冰冷的尸体、脚下排列整齐的空酒瓶,还有宋晓辉微蹙双眉下透着愤怒的眼睛。
他彻底清醒了,脑门上渗出的汗水也变得冰冷。他悄无声息地吞咽了几口唾液,小心翼翼地把手从棉布上缓缓抬起,又借着翻身的瞬间撤回了自己的腿。
他没敢睁开眼睛,小心地聆听着周围的动静。宋晓辉的呼吸声若有若无,一点也不规则,杨毅无法断定他是否已然清醒,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干脆又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宋晓辉。
和展鹏从床上一跃而起不同,身后没有什么动静,杨毅却倍感煎熬。又躺了几分钟,他索性悄悄起床,直奔卫生间。
看见自己穿着内裤,他长舒了一口气。酣畅淋漓地放了水,他蓦地想起展鹏生日那天调侃的话,不禁面红耳赤,仿佛展鹏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般。吊诡的是,他的欲望居然勃发着,他两下脱掉内裤,打开花洒,调到冷水。冰冷的水扑面而下,冲刷着他的身体,可欲望不仅没有消退的迹象,反而愈发顽强。他用脚悄悄踹上卫生间的门,听了听门外没什么响动,暗暗吁了口气……
擦干身体,套上大短裤,他走出卫生间点了根烟,进了厨房。秋日的寒意顺着敞开的窗户涌了进来,也驱散了他的窘迫。他打开电磁炉,烧水煮面。
煎鸡蛋的时候,宋晓辉终于从卧室出来了,对着他嘟囔了一句,“昨晚又喝大了。”然后闪身走进卫生间。半掩的门后,传来了一股激昂的水流声,令杨毅又回想起展鹏留宿的那个早晨。他怔了怔,骂了自己一句,觉得自己病得不轻。
“真香啊,我是被这香味馋醒的。”宋晓辉也点了根烟,半抬起胳膊,倚在门框上。
“这马上就好了。”杨毅看了他一眼。
“嗯。”宋晓辉应了一声,却没动地方,一边吐着烟雾一边看着杨毅忙活。杨毅如芒在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对夜里可能发生的事情,宋晓辉绝口不提,不知是他浑然不觉,还是——
“手艺不错啊,像个厨子。”宋晓辉戏谑道。
“马马虎虎吧。”
“我看卫生间的地面是湿的,你刚才洗澡了?”宋晓辉又问。
“是,昨天回来没洗,早起洗一个。”杨毅关掉电磁炉,把煎蛋铲进盘子里,也没回身,问宋晓辉,“你不洗洗?”
“我?”宋晓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说道,“我就不洗了,一会儿到单位冲冲算了。”
“那你就洗漱去吧,这马上就能吃了,卫生间的抽屉里有新牙刷。”
“我知道,又不是没来过。”宋晓辉笑着吐出一口烟雾,“我先去穿裤子。”
杨毅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门口,暗红色的内裤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吃过早饭,杨毅开车送宋晓辉去健身馆。刚系好安全带,宋晓辉侧过头,认真地看着杨毅,说道,“我说,你——”
杨毅回望着宋晓辉,什么也没说。
“算了,开车吧。”宋晓辉嘴角咧了咧,坐正了身体。
杨毅低头发动了汽车,不一会儿汽车就来到了地面,秋日的早晨,天空湛蓝。杨毅把音响调到新闻台,两个人听着早间新闻,都没再说一个字。
临下车的时候,宋晓辉终于开口了,“有时间你好好想想。”
“我知道。”杨毅简短地回答。
早高峰还没过,杨毅驾驶着汽车,在车流中缓慢移动着。自打宋晓辉的身影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杨毅就一直回味着宋晓辉在地库里欲语还休的神情。他清楚,那个欲语还休和临下车的那句话无关,他无意探究隐藏在那神情后的真实含义,只是不停地回味着,就像享受一般。
汽车终于驶入了二环,远远地,隔着宽阔的护城河,巍峨的永定门城楼映入杨毅的眼帘。那巍峨带给他一种压迫感,他忙收敛心神,将慵懒从自己的脑海里驱离。
他当然明白宋晓辉临下车时说的那句话。事实上,前一天晚上他撒谎了,在酒桌上和宋晓辉四目相对时,他就已经回忆出他想要记起的那件事儿。
正是宋晓辉说出的“十指连心”那四个字,让他魔怔般陷入了妄想之中。
关于切掉十根手指,他一共听到过两次,说的是同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