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酒杯,两人略觉尴尬,一时都无话。
恰好交响乐演绎到第二乐章,那段最著名的旋律在房间里响起,英国管独奏出奇妙动人的慢板。展鹏歪着头听了几小节,突然扬了扬眉,说道,“这个我听过啊,还会唱呢。”他跟着轻声哼了几句,终于唱了出来,“天甚清,地甚凉,乡愁阵阵来。故乡人今如何,常念念不忘,在他乡,一孤客,寂寞又凄凉。”
杨毅望着展鹏,一边竖起大拇指,一边轻和,与展鹏一起唱完了最后两句。“我愿意回故乡,重返旧家园。众亲友聚一堂,同享从前乐,同享从前乐。”
长笛和双簧管交替演奏着优美绝伦的旋律,在忽高忽低的情绪中流露出无言的凄凉。这一段展鹏一点儿也不熟悉,他收了声,意犹未尽地摇了摇头。
“唱得不错啊。”杨毅笑着说。
“嗨,瞎唱。”展鹏轻轻一笑,“我们上大学,开第一次联欢会,同学搞了个小合唱,唱的就是这首歌,这一晃多少年没唱过了。”
“还有这故事呢。”
“可不,那时候还年轻呢。”展鹏吁出一口气,问道,“怎么,这首歌是这里边的?”
“也不是,是后人根据这段旋律填词改编的,还起了个名,叫《念故乡》。”
“对,《念故乡》。”展鹏忙点头。
“我倒是没想到,你们学校的联欢会还能唱这首歌。”
“为啥不能啊?”
“你们不应该都是那种激昂的歌曲吗?”杨毅忍着笑,揶揄道,“上次在西山,你们唱得我的心都咚咚地跳。”
“哈,你是说那些啊,”展鹏向后靠了靠,自嘲地说,“我们又不是钢铁战士,还不能有个儿女情长啊?”
“嗯,这个真可以有。”杨毅笑着点头。
“哎,那天唱完这首歌,好多人都哭了。”展鹏回忆着往事,眼睛里现出一丝惆怅。“刚上大学,大家都想家了。”
“你也哭了?”杨毅面露笑意。
“我倒没有,”展鹏笑着摇摇头,“我家多近啊,从白云路坐308,到小马厂倒一趟车就到了,我还至于哭吗?”
“那李东旭呢,什么表现?”
“李东旭?”展鹏思忖着,皱了皱眉,“我还真不记得他哭没哭了。”
“就冲着你们唱这首歌,往后也不能再说你们学校没文化了。”
“嘿——”展鹏认真地打量着杨毅,“杨毅,你这个人有个优点,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什么啊?”杨毅警惕地看着展鹏。
“你呀,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的。”
“谁骂你们了?”杨毅忍俊不住,笑出了声。
“我知道,你心里从来都瞧不起我们学校。”展鹏戏谑道。
“谁说的?”杨毅故作严肃。
“李东旭说的啊,”展鹏盯着杨毅,“这不会有假吧?”
“嗨,你都儿女情长了,就不许我年少轻狂啊?”
展鹏嘿嘿一笑,用手指点着杨毅,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第二个优点,什么时候都有理,管它是正理歪理呢,嘴上从来不带吃亏的。你反应快,我服你,行了吧?”
杨毅嘀笑皆非,忙递给展鹏一支烟,又帮他点燃,总算堵上了他的嘴。这一来,刚刚两人间微妙尴尬的氛围一扫而空。
杨毅吐了口烟,对展鹏说,“你这嗓子确实挺适合唱这首歌的,要不咱们清唱一回,也回忆回忆咱们的青涩年华。”
“好啊,”展鹏欣然应允,望着杨毅,“一起唱啊。”
“我给你唱和声。”杨毅边说边站起身,走到播放器旁,按下暂停键,然后转身看向展鹏。
展鹏回望着杨毅,酝酿了一下情绪,轻声唱起来,“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可爱。天甚清,地甚凉,乡愁阵阵来。”
杨毅用和声唱着副歌,和展鹏共同演绎了这首思乡的名曲。
“你这和声好听啊,从哪儿学的?”一曲唱毕,展鹏由衷地赞叹。
“是我们乐队自己编的。”杨毅走回餐桌,重新在餐椅上坐下。
“你还搞过乐队?”展鹏瞪大了眼睛。
“大学时候瞎玩。”杨毅端起酒杯,“来,为这首歌,咱哥俩干一杯。”
展鹏倒没急着碰杯,而是看着杨毅,“你看,这就是你第三个优点,有底蕴啊,绝对有资格说我们没文化。”
“你还没完了?”杨毅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哎,你就是我的榜样啊,我想干的事儿,你全干成了,我真得好好向你学习学习,”展鹏端起酒杯,惋惜地摇摇头,“想我展鹏半生潦倒,一事无成啊。”说完,他撞了一下杨毅的杯子,然后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
“哥,你是哥,别熊老弟了,行不?”
两人相视而笑,杨毅也干了杯中的酒。
“其实还有一首歌,也特别好听,和这首歌差不多同时传到国内的。”
“哪一首?”展鹏一边接啤酒一边问道。
“《送别》。”
“没错儿,那首歌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