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展鹏对尸检报告的介绍已临近尾声。
“这么说,猝死是定论了?”黄队问。
“法医是这么说的,我们队里也认了。”展鹏说道。
“哎,”黄队叹了口气,“猝死就猝死吧。”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前几天小赵我们几个还说呢,”展鹏接着说道,“如果尸检结论是意外死亡,那咱们大家都省心了,现在尸检报告倒是出来了,结果没想到,意外是意外,但此意外非彼意外啊。”
他的话引起一阵轻笑声。
“可不,”黄队看着大家,“这个报告坐实了这是起刑案啊。”他又转向展鹏问道,“你们队里肯定也讨论了吧,有啥想法没有?”
“我们队里讨论了,”展鹏回答道,“首先就是觉得咱们前期的大方向还是正确的,尤其是我们头儿,说这是黄队领导有方,让我们跟着你好好学习学习。”
“可别,净用嘴溜我们,我们可受不住。”黄队笑着说。
“我说的是真的,”展鹏也笑了,“我们头儿说了,这种恶性案件,你们就是比我们有经验。”
“划重点。”黄队用手指敲敲桌子,故作严肃。
“我这不是先交流一下办案心得嘛。”展鹏笑着给大家发了圈烟,“行,那我下边说说案子。我们队里认为啊,这尸检报告还是挺有作用的。”
在座的又有人笑。
“别笑啊,我这说的不是废话。”展鹏看着那个人,说着说着自己倒笑了。他清清嗓子,抽了口烟,继续说道,“这尸检报告大概明晰了几件事,对我们分析案情有帮助。”
见大家都看着他,展鹏索性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第一啊,这不是简单的杀人或伤人案,首先是有拘禁的情节。”他在拘禁两字上面画了个圈。
“法医说啊,死者手腕和脚脖上都有勒痕,虽然在尸体上没有见到是用什么束缚的,估计是入水后散失了,但能佐证有拘禁事实存在。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便利抛尸才束缚,但结合前后情节,也能确认有拘禁。”
大家都看着展鹏,没人表示异议。
“这第二嘛,”展鹏又写了两个字,然后转身对大家说,“就是折磨。这个情节挺重要的,如果我们有一天抓到凶手,这个情节可能关乎怎么定罪量刑。”
坐着的几个人,有的在交头接耳。
“折磨情节的判定,主要有两个证据,”展鹏看看大家,接着说,“一个是手上的伤,十个指头的第一指节都被切掉了嘛;第二个就是肋骨骨折。不管怎么说,折磨都是存在的。
我们队里讨论时,有两种意见。第一种意见,是折磨意外造成了死者的猝死,也就是说,凶手主观上并没有杀死死者的故意,但是在伤害的过程中,意外发生了。这个折磨有点儿类似刑讯逼供。啊呸!”
大家都笑了。
“什么刑讯逼供啊,这他妈不走脑子。”展鹏拍拍自己的嘴巴,也自嘲地笑笑,“大家脑补一下啊,可以参考影视剧里那些地下党员受刑。”
“老子就是不说。”不知谁说出这个梗,大家的笑声更响了。
“对,就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展鹏笑着说,“甭管是想逼问信息,还是单纯的为了折磨而折磨,反正人家没打算把人弄死,结果在过程中,人就不行了。”
众人有的点头,有的继续笑个不停。
“第二种意见,这折磨本身就是死亡的一部分,算是死亡后果的前奏吧,也就是说,人家一定让你死,但没想让你舒舒服服地死。咱们在武侠小说里,不是经常看到这样的情节吗?”
“简化版凌迟。”小朱说道。
“还真没准儿。”展鹏点点头。
“那这人自己死了,凶手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赵凯忽然说了一句。
大家又乐了,黄队笑骂道,“你真是武侠小说看多了。”
“这有啥区别啊,咱们不都得按故意杀人往上报吗?”有人问了一句。
“区别肯定会有,”黄队说,“但是咱们肯定只能按故意杀人报,至于检察院和法院怎么认定,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了。”然后他看着展鹏,说道,“你继续说。”
“行,那我就接着赵凯那句话说。大家别乐。”
众人看向赵凯,赵凯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情。
“本来我想过一会儿才说这个话题的,但既然赵凯说到了,我就不妨先说说。”展鹏看着大家,“没准儿凶手真是把杀人当做一种乐趣。我们在队里讨论时,就有人说了,无论是刚才说的哪一种情况,凶手都够得上是穷凶极恶了,初次犯罪的人,轻易做不到这一点,也就是说,凶手极有可能有——”他转身在白板上写下“前科”二字。
“凶手极有可能有前科。”展鹏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道,“这对我们缩小侦破范围有帮助。从凶手对死者的所作所为看,他们之间可不是一般的仇,别管是因什么生的吧,所以凶手和被害人之间一定有极大的——”他在白板上写下“利害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