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队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展鹏让张文峰先去找李莉,交接一下下午的询问笔录,他自己则找了块阴凉的地方,点了支烟。
他斜靠在墙上,远眺着夕阳的余晖。白天的酷暑还没有完全散尽,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潮气,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连抽了两支烟,他上了楼,径直去了头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敞开着,头儿手里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正低着头看一份什么材料。
他走进去,头儿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示意他先在沙发上坐下。他走过去坐下,欠身从头儿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然后拿过放在写字台上的一摞报纸。放在最上面的是当天的晚报,头版头条的标题一下吸引了他的眼球。
那是四个黑体大字:暴雨袭城。他斜睨了头儿一眼,见他仍埋头看材料,就翘起二郎腿,聚精会神地读起报纸的内容。
据报载,前一天北京及其周边地区,遭遇建国以来罕见暴雨及洪涝灾害,对城市基础设施和和城乡居民生活造成重大影响。城区道路中断,交通瘫痪,远郊区则引发泥石流和山洪,已发现多名遇难者,并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目前,具体受灾情况正在核实统计过程中,市委市政府已对抢险救灾提出明确要求,力争将损失降到最低。
接下来的几版内容均与这场暴雨相关,主要以照片为主。照片详实记录了暴雨过程,张张触目惊心。
“回来了?”头儿总算看完了材料。
“嗯。”展鹏应了一声,然后举起报纸,“这么大的雨,还真没想到。”
头儿显然已经看过上边的内容,说,“可不。这一下,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那些短板暴露无遗,我看那些神五神六的人还敢不敢吹。”
展鹏笑笑。
“现场怎么样?”头儿问。
“现场倒不复杂。”展鹏大致讲述了一下现场的情况,接着说,“都是这场雨闹的,不然这案子也落不到咱们地头儿。”
“那也没办法啊,”头儿苦笑,“落到咱地头儿,咱就得办啊。”他又问展鹏,“尸体弄回来了?”
“嗯,拉回来了。”
头儿手里把玩着烟盒,想了想,抽出一根甩给展鹏。展鹏忙接住,凑过去先给头儿点着了。
“谈谈你的直觉吧。”头儿说。
展鹏喜欢头儿用的这个词,直觉本该就是刑警的天性。他点着烟,抽了一口,说,“我觉得这不该是意外溺亡,可能是抛尸。”
头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我估计手上不见的那些指关节,不是在水里被啃噬的,应该落水前就没了。”
“原因呢?”
“这个我还真没想好。我听过那些赌博的,或者讨债的,切人手指头,但也就切一根,顶多切两根,一下把十个手指头都切了,我还真没听说过,那得多大的仇啊?”
“会不会是工伤意外什么的?”头儿琢磨着。
“要说是工伤吧,一只手还说得通,这两只手一起被切,可能性不大。”展鹏摇摇头。
“继续。”
“尸体表面伤痕挺多的,但现在都肿胀成那个德行了,还有尸斑,也看不出来是死前的致死伤,还是死后的划擦伤,这个得看法医那边的结果。但是我估计仇杀面大,当然,也不排除情杀。”
“那你觉得该如何着手破案呢?”
“先确定尸源呗,只有知道被害人是谁,才能通过调查他的社会关系来获得线索。然后进行法医解剖,通过死因来倒推作案过程,如果可能,最好也能确定抛尸地点。”
“是这么个理儿。”头儿赞同道。
“不过这案子办起来肯定有难度。”
“怎么说?”
“这本来就是邻区的案子,阴差阳错跑到咱们手里了。今天发现尸体的地方,肯定不是第一现场,或许连第二现场都不是,我估计所有的事儿都是在邻区发生的,咱们所有的调查,基本也都得在邻区进行。这肯定比不上在咱们地头儿方便,先不说人家配合意愿有多高,就算人家配合,我刚看了报纸,说昨天这场雨,邻区受灾最重,死了不少人,人家顾不顾得上也难说。”
“这个不至于,有事儿协调呗。”
“还有,如果有室外现场的话,经过昨天这场雨,估计也无从勘察,也不好找线索了。”
“这个倒是,还有别的吗?”
“另外,尸源也不大好确定。尸源不确定,一切都无从谈起。现在尸体表面特征已经看不出什么了,我估计最后肯定得进行DNA比对,如果失踪库能比对上还好说,如果没入失踪库,那排查量太大,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你这条说得也有道理。但是有难度也得办啊,比这难的,咱们不也是破过吗?”
“我又没说不该办,”展鹏被头儿说乐了,“我这不是分析客观困难嘛。”
“你小子啊,我还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头儿用手指点点展鹏,问,“你手上那几件案子都怎么样了?”
“那几件案子啊,强奸那个明天就能报捕;伤害那个吧,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