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急匆匆地走进院内,抬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刚要往楼里走,听见停车场有人叫他的名字,侧头一看见是张文峰,便走了过去。“你在这儿杵着啥?”展鹏问张文峰。
张文峰冲着楼上努了努嘴,说,“头儿刚通知要开会,学什么文件,我听着就烦,就说咱俩要去提审。”
“咱俩本来就是要提审嘛。”展鹏会意地眨眨眼,咧开嘴笑了。
“就是啊,所以我就下来了。”张文峰瞬间变得理直气壮,音调也提了上来。
“行,那你等我一下。”展鹏忍着笑,转身欲走。
“你干啥去?”张文峰一把拉住他。
“上去拿包啊,”展鹏白了张文峰一眼,嬉笑着说,“还能干啥?”
“我都给你拿下来了,你还非得上去现一回啊?被头儿瞧见了,肯定又是一阵数落,说咱们没有组织性、纪律性。”张文峰撇撇嘴。
展鹏竖起大拇指,继而调侃道,“我看咱们队里,就属他没组织性、纪律性了,不然趴了这么多年,位置怎么一直上不去?动都动不了。”
张文峰小心地瞧了瞧四周,笑着说,“这话你可不能到处说,得分个场合。”
“我这不是分场合嘛,就咱俩,有第三个人我都不说。”展鹏哑然失笑。
张文峰点点头,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儿趴着挺好,能罩着咱们,如果换个人,还说不定啥样呢。”
“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展鹏俏皮地挤挤眼,拍了拍张文峰的肩膀,做出语重心长的模样,“咱可不能不期待上司升职啊,人家没功劳还有苦劳呢,那样对人家多不公平啊?再说了,他不挪窝,下边的人怎么办,哪儿有机会?”
“滚吧,你,我还不知道你?少跟我假正经。”张文峰瞪了瞪展鹏,哭笑不得。
展鹏嘿嘿地笑起来。
张文峰又问道,“你咋没开车?”
“嗨,别提了。”展鹏叹着气,“上车再说。”
按了一声喇叭,张文峰驾车驶离大院,拐入街道。早高峰还没有过,街上车流缓慢。
“到底怎么了?看你唉声叹气的。被抓现行了?”张文峰笑着问。
“抓你个头。”展鹏也被张文峰逗笑了,“昨天带儿子去看球了。”
“工体?那么大雨?”张文峰夸张地瞪大眼睛。
“谁说不是啊。”展鹏苦笑。
“没给你爷俩浇个好歹?”张文峰忍着笑,“对哪儿啊?那么大吸引力。”
“上海呗。小崽子早就买好票了,不去死活不干,说京沪大战非得看不可。你想啊,昨天那么大的雨,我们俩就一人一雨披,就跟没穿似的,那绝对是Double Double的落汤鸡。”
“那你怪谁?”张文峰不以为然,“还不是你非得培养人家的什么主队情结,这回情结了吧?你别在我这儿博同情,你丫纯粹就是自作自受。”接着他嘿嘿一笑,“回家挨收拾了吧?”
“肯定啊,见把儿子弄成那样,当时就和我翻了。那小崽子没事人似的,往自己屋里一躲,一个字都不肯帮我说。”
“活该。”张文峰哈哈大笑,笑够了,又问道,“那和你不开车有啥关系啊?”
“还亏你丫是个刑警,”展鹏瞥了张文峰一眼,“看完球赛不是急着回家嘛,我就啥也没处理,结果今早一看,车里是彻底没法坐人了,都湿透了。我要是开那辆车上班,你们肯定就得说我尿裤子了。”
“尿就尿呗,有啥见不得人的?”
说说笑笑,两人到了看守所,递了手续,在讯问室等待嫌疑人。没多大功夫,管教就把嫌疑人带过来,安置好,戴上手铐。展鹏对管教点头示意,准备开始提审,管教转身出去了。
展鹏静静地看着嫌疑人,一言不发。对面的嫌疑人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刚被剃了光头,坐在讯问椅上,有些慌乱。见警察不说话,他偷偷瞥了展鹏一眼,正碰上展鹏凌厉的目光,忙低下头去。
“姜浩,把头抬起来。”展鹏叫道。
姜浩抬起头,躲避着展鹏的目光。
“嘿,我叫你呢。坐好。”
“到。”姜浩挺了挺身体。
“我说,咱们今天能痛快点儿不?免得大家费事。”
“能。”姜浩含混着回答。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展鹏提高音量。
“能。”姜浩又回答一遍。
“这还差不多。”展鹏久久注视着他,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警察证晃了晃,说道,“我们是刑警支队的干警,这是我们的证件,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
“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你要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话,讲假话和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现在讲讲你个人的基本情况,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现住址、职业。”
“我叫姜浩——”
“慢点儿,”展鹏拉着长音打断他,“说清楚点儿。”
姜浩重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