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鹏低头沉默半晌,嘴角咧出一丝微笑,看着杨毅说道,“结束不结束,我说了不算,是吧?”然后他促狭地眨眨眼,“那我就不说了。”
杨毅也笑了,眉头一皱说道,“我几乎一夜都没睡着。”
“我睡得还行,挺踏实的,”展鹏吁了口气,“总算开完庭了。”
杨毅苦笑,说道,“我恰恰是因为开完庭了,才睡不着,前一阵神经绷得太紧了。”
“哦。”展鹏瞄了瞄杨毅。
“睡不着觉,我就胡思乱想,忽然意识到一件很诡异的事儿。”
“诡异?”展鹏现出不解的神情。
“这么说吧,哥,”杨毅打量着展鹏,“整件事情,如果抛开外界因素,其实就是咱们四个人。”
展鹏迟疑着,不敢接话。
“我所谓的诡异就是,咱们原本是两对儿,可是除了你之外的三个人,全着了你的道儿。”杨毅嘴角浮出自嘲的笑容,“丁峰就不说了,王可,背负着出轨的内疚也要和你偷欢,连我都差点儿和你上床,你可真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啊。”
展鹏红了脸,默不作声。
“而你呢,来者不拒,竟然说自己对谁都是真心的,偏偏到最后我们还都信,这还不够诡异吗?”杨毅撇了撇嘴,“你可真是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放过啊,你可真下得了手。”
展鹏瞥了瞥杨毅,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而更诡异的是,我竟然还能想到,假如没有这一堆烂事儿,咱们两对儿是在别的场合认识的,正常交往,情投意合,那该是多么幸福的生活啊。”
展鹏摇摇头,暗自叹了口气。
“你再看看现在,”杨毅苦笑着摇了摇头,“四个人,一个走了,两个要坐牢,剩下的那个,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展鹏吞咽了一口唾液,迟疑着说道,“杨毅,你别这样。”
“我别哪样啊?”杨毅斜睨着展鹏,眼睛湿润了,“我昨天在法庭上还说你是人不是神,大哥,我他妈也是人,不是神,我他妈也有情感,也会脆弱,好不?”
展鹏重重地叹了口气。
杨毅冷笑着摇摇头,直直地盯着展鹏,“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每次见到你,都压抑着一种想讨公道的冲动,这冲动不仅是为了我,为了王可,有时甚至都是为了丁峰。可他妈地公道是什么,它又在哪儿啊?”
“哎,都是我害的。”展鹏喃喃道。
“你害的?你以为自己是谁?”杨毅怒目而视,眼圈却红了。
“想发泄,就发泄出来吧,”展鹏望着杨毅,心中五味杂陈,“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过得苦。”
“你丫闭嘴。”杨毅用手紧紧捂住眼睛,喉结剧烈耸动着,大口地喘着粗气,片刻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展鹏看在眼里,心中一阵愁苦,几乎喘不过气来。
杨毅长长地吁了口气,用手心不经意地擦了擦眼角,讪笑着说道,“失态了,见笑啊。”
“见个屁。”展鹏蹙了蹙眉,心里说不出地难受。
“点烟。”杨毅不耐烦地瞥了瞥展鹏。
展鹏从烟盒里抽出两支烟,衔在嘴角,眼睛斜睨着杨毅,杨毅从口袋里摸出火机,凑过去点着烟,从展鹏的嘴角抽出一支,狠狠地抽了一口,怅然道,“说真的,我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哪怕我从来都不认识你。”
这话无论如何,展鹏都觉得自己接不下去,只能瞥了杨毅一眼,默默地抽烟。
“我还不是太坏的人,”杨毅吐出一口烟,见展鹏向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接着说道,“昨天夜里我静下心来想一想,虽然说我恨丁峰,但实话实说,他判得有点儿重了。”
展鹏略感诧异,但也没说什么。
“他是吃了以前案底的瓜落了,”杨毅轻轻摇摇头,“如果没有以前的案底,他不至于判得那么重,强制猥亵能不能定得住都是问题,你知道陈克给他做的是无罪辩护吧?”
“你和我提过。”
“不过就算他那个是无罪,但损毁尸体跑不了,判不了六年,两三年总会有。”杨毅自嘲地笑了笑,“你看看我这人,有时候就是妇人之仁,明明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但一看他一点儿不争辩认罪的样子,心里还他妈地有点儿不落忍了,再加上人家毕竟给你扛罪了。”
“哦。”展鹏摸不透杨毅的心思,只能木然地应了一声。
“但你就不同了,”杨毅话锋一转,冷冷地打量着展鹏,“你可是实打实的包庇,虽然说咱俩都不在乎你能判三年,或是两年,哪怕是拘役呢,对吧?但假如法庭果真判你无罪,那真是老天瞎了眼了。”
“嗯。”展鹏点点头,嘴角绽出一丝苦笑。
“你笑什么?”杨毅白了展鹏一眼,双眉微蹙。
展鹏咧了咧嘴,说道,“如果现在你不说我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丫就是贱。”杨毅冷哼一声,随即叹了口气,“我昨天晚上竟然还有点儿后悔了。”
“为什么?”
“在法庭上,我把你的事儿都给抖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