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前是我失言”，夜云熙拱手。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拱手礼好像是这样的。
“请尔离开！”与话声一起响起的是拍桌子的声音。
不识好歹！
她自觉已经很给这先生面子了。
可这先生，仅凭主观印象就拒绝她孩子入学，这种人的私塾，不入也罢。
夜云熙想着，转身就准备离开。
可她刚转身就被李莲月抓住了。
“弟妹，全镇只有这月升学院尚可，弟妹且忍上一忍。”
夜云熙没有动作，只听耳边一声叹息响起，“而且，方才是你的错。”
终于，夜云熙有了动作，她扭头看向李莲月，一脸不可思议，指着自己，“我错了？”
“右手在外，是丧事的拱手礼。”
夜云熙转身，只见那先生坐着，手中执笔，不知在写着什么，一点都不在乎她们还站在那里。
夜云熙有些怀疑自己。
她刚刚真的是右手在外？
若是真的，那确实是她的错，毕竟这人家还活着，她却给人行了丧礼。
这文人怎的如此多规矩？
还是武将痛快。
夜云熙往前走了一步，再次行礼，此次是左手在外，右手握拳在内，她还特意检查了一下，没有错。
“先前是我没有搞清楚，给先生赔罪了，还请先生既往不咎。”
先生没有理会，继续写着什么。
夜云熙收起脸上虚伪的笑容，直起身子，平静的神色下隐隐有些波动。
“先生，
你可曾见过你即将入学的学生？”
先生有了动作，抬起头看了夜云熙一眼，便又再度低下头去。
“我今日来，所交的束脩是为了让我家老大入学的。”
先生没有动作，手中笔尖不停。
“你连考校学子的举动都不曾有，仅仅因为你我二人曾有过争执，便拒绝我儿入院学习，可堪为人师？”
“为人师者，必先正其身，方能教书育人，此乃师德之本也，你如此凭借自己主观臆断，如何能为人师？”
先生终于抬头了。
他看着夜云熙，“你如此能言善辩，你怎么不去教你家孩子？”
“还有，我能不能为师，不是你说了算的。”
“先生难道不怕错失一个好苗子？学子乃天下之根本，先生和书院的存在不正是为天下教育人才”，李莲月紧跟而上。
夜云熙讶异地看了李莲月一眼，显然没想到自家这位大嫂也有一些文采。
在这个女子皆目不识丁的农村，很难得啊。
先生定定地看了李莲月一会儿，那奇怪的神色看得李莲月紧皱眉头。
“这位夫人真有意思。”
半响后，先生噗嗤一声笑了。
“学院的存在是因为我，而我的存在是为了我自己，至于教学，全看我心情罢了，何时牵扯到天下了。”
“那……可天下学子不都是……”李莲月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先生打断了。
“你是想说，天下学子都以匡扶社稷为己任是吧
？”先生笑了，“可我不是，那些酸儒一个个的净想着名垂青史。”
“或许有真心想护佑天下百姓的吧，可我不是啊，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罢了。”
先生说着，拿着书本站了起来，“别拿我和那些看起来很伟大的学子比较，我比不上，二位可以请回了。”
李莲月的脸涨得通红，愧疚地看着夜云熙：“对不起，对不起……”
夜云熙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随即快步跟了上去，“先生，我儿虽然腿有残缺，目前无法参加考试，但他日日在家苦学，从不曾有一日懈怠。”
先生的脚步不停。
夜云熙继续说道：“先前是我性子不好，得罪了先生，其实不止先生，我家孩子平日也颇受我之摧残，与我多有不恁。”
“他平日在家时，总会自怨自艾，还请先生宽容，允他入学。”
不知何时，先生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你刚刚说什么？”
夜云熙愣了一下，刚准备说什么，先生便继续道：“你平日在家还摧残自家孩子？”
夜云熙：“昂。”
先生：“好，既是与你关系不好，那我收了。”
夜云熙：？？
李莲月忙问：“可用考校学问？”
先生：“不用，我直接允了。”
先生说罢顿了顿，“你家孩子要考校一下。”
李莲月：？？
很快，二人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夜云熙空手，李莲月却是依
旧拿着束脩，先生说要等李莲月家小孩考校过了再交束脩。
“大嫂，你所言确实不错，他的性子确实很古怪。”
李莲月点头，笑着看向夜云熙，“早知道我就把孩子记你名下了，说不定也直接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