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庆州,虽为辰时,但风雪交织,令天色唯有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冬月一般。
刘然辞别阿姊,行走在雪路,留下一道道脚印,穿着冬装,怀里揣着阿姊给的五两银子,心情尤为复杂。
想着阿姊临别的话,这五两纹银的用途,只觉得心发堵,这银子是阿姊和姊婿辛苦积攒,但而今却要做那荒唐之事,只觉得可笑。
庆州府有三道城门,北门名安远,东门名宣化,西门为便门。
刘然缓缓来到便门,昔日热闹的便门,此刻却一片萧条,自从宋帝佶以当十钱搜刮陕西货币之利,虽国库获取百万贯利益,其后果皆有陕西五路百姓所承担。
陕西财政的败坏,令百姓和商贾家破人亡者数不胜数。
城门守卫看着刘然,提起了精神道:“可有凭由?”
刘然从怀里掏出凭由,陕西为边塞之地,门卡极为严格,若是无凭由,非但无法出城门,还会被当做奸细抓捕。
看着手中的凭由,守卫又让刘然露出刺青,这才放他出城。
来到城门外,刘然看到不少弓箭手正拿着行李,朝共同的目标而出发,其中就有张介。
张介身边围绕着数名同乡,此刻他正口沫横飞的述说昨日的卜筮,正说到兴起时,目光扫过刘然,顿时停止,大声朝叫道:“二郎,二郎。”
刘然闻声,朝张介而去问道:“张介哥,在谈何事。”
张介摆了摆笑道:“二郎,你昨日可卜筮?”
刘然点了点头道:“可占卜,张介哥,也曾占卜?”
一听这话,张介顿时兴致高涨笑着说:“去了去了,我们都去了,昨日我本想求个心安,但那先生慧眼如炬,一眼就说我有富贵之相,他日必将衣锦还乡。”
“我和你说,二郎,那先生真的是慧眼如炬,二郎你昨日是让何人替你占卜?结果如何?”
刘然点头道:“一陌生先生,不知名讳,结果有凶有吉,平常的很。”
“哈哈哈,”张介亲热搂着刘然的肩膀笑道:“二郎,我和你说,平常无大碍,到那时我衣锦还乡,必然带你一起,我为都头,你为十将,或押司,我若是为指挥,你便是我的都头。”
听着张介的话,刘然愁云散去些,露出笑容道:“那还请张介哥,到时切记苟富贵,勿相忘。”
“那是,那是,”张介回首对其余同乡道:“到那时,我等必衣锦还乡,也叫那媒婆踩一踩我家门楣,”说罢,众人顿时笑出了声,唯有一名叫李贵的男子,面色有些不快。
众人结伴同行,行走至十里路,有一军营,此军营正是第一将都玖指挥驻扎的边塞军营。
此军营放眼望去,犹如堡垒,在堡垒之外有良田,正直初春,田地上皆为皑皑白雪。
军营前方有数名守卫巡逻,在守卫旁侧,有负责招待弓箭手的官吏,每到一名弓箭手,便在弓箭手籍册中填写。
弓箭手若是未能按时到达,或则逃亡一月之内自首回到军营,可保留原有土地。
倘若一月以上永不录用,原有土地另行招刺弓箭手,已招刺的弓箭手逃亡,则以本家儿孙子侄代替。
三月之内自首,杖责十三,如若被抓获,杖责十五,且收官差使,但无土地,犹如官奴。
刘然等人报道后,官吏在弓箭手籍册填写完毕,便放入军营之中,前去军营内校场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官吏适才结束。
百余名新招刺的弓箭手,
皆集合于校场,另有数百名老弓箭手也在此等待。
数百名弓箭手聚集于校场,而校场前方的高台上,有一络腮胡大汉头戴凤翅鍪,身穿乌金锤甲,此刻正看着台下数百名弓箭手,此人正是第一将第九指挥使郑科,在他两侧,分别站着两名副指挥使。
弓箭手为三人一小队,十人一中队,五十人一大队,五十人置副都头一名,一百人置都头。
二百五十人为一副指挥使,五百人为一指挥使。
指挥使郑科对台下诸多弓箭手,朗声道:“汝等今日便是庆州军第一将第玖指挥的弓箭手,可知晓我等欲往何处。”
其中有不少人知晓,亦有不少人不知晓,但不妨碍郑刻继续朗声道:“今官家自即位,不过十多年,便血洗神、哲二宗之耻,拓土河湟路千里,可谓是雄才大略,不逊太宗,可谓我大宋之福。”
听闻此话,诸多弓箭手纷纷齐声喝彩,张介也是如此,唯有刘然眸子闪过古怪神色,但也同样高声喝彩。
“而今大宋建熙河路扩千里,熙河百废待兴,河湟人烟稀少,良田万顷,故官家知我等疾苦,多次颁发招募弓箭手,耕地复播,故以陕西五路出人,熙河出地,以募人手。”
在场所有弓箭手,听到此话,纷纷皱起了眉头,弓箭手待遇极为苛刻,若非家贫无以为继,何人愿来,唯一的好处便是不许背井离乡,可在乡土耕战。
而今却要前往千里之外的熙河,这令许多弓箭手内心发自的恐慌。
对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