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刚下山,火红满满的鱼鳞纹天空之下,一支稀稀拉拉的队伍正在向北行进。
五六十人的队伍,一袭黑衣。
最前边的尖兵跟后边拉开四五里,不时绕着村子走,到经过的破败村庄的道路边上,仔细的看着地上的灰土上有脚印位置尘土的厚度,借此判断进出过这些村子老百姓的规模。
队伍末尾,走着三个人影,一个人影娇小走在前,中间的年青清丽女人头上包着一块毛巾,要不是胸部挺拔,还以为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汉奸,最后那位身材挺拔,昂首阔步。
娇小的人影不时停下,到路边捉到处乱飞的蚱蜢,走在中间的女人偶尔喝斥几句,后边的人一直不说话。
一轮弯月隐约冒了头,队伍还在不停地走,不时有人扯了毛巾擦汗。
娇小的身影跟女人走在一起,偶尔说些话。
光线阴暗,队伍却并没有打火把,一团团淡淡的影子在脚下不停地移动。
地上空气开始变得凉爽,队伍才走进一个村庄边缘歇息。
老周带着几个黑衣人进村找联络人,村里乱七八糟的鸡飞狗跳声,小孩子才哭了一声,就被大人捂住了嘴。
胡义坐在一棵树下,将斜背着的步枪解下靠在树上,抽出后腰上的驳壳枪放到一边,再把另一支驳壳枪放到另一边。
“哎,狐狸,你说咱们开个什么公审大会,屁用不起,有意思么?”丫头喝了一口水,嘟嚷道。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胡义看了一眼旁边的苏青。
“不就是去弄死几个汉奸,用得着咱们来这多么人,能有多大个行动?”丫头抬手擦掉嘴边的水渍。
“不要小看,命令是团里发的,这事没那么简单,也是我们接的第一个任务,完不成任务回去得挨人笑话。”胡义正在看地图,旁边的罗富贵打着手电。
反正现在侦辑队打扮,没人敢不开眼的来过问。
时间不长,村里出来黑影两位。
“这位是就是胡队长,这次的行动由胡队长负责!”老周来到胡义身旁:“这位是吴南生同志。”
叫吴南生的中年汉子伸出双手,与起身的胡义相握:“胡队长你们好,我们还是进村里说吧。”
见胡义有些犹豫,吴南生赶紧据实相告:“不要担心,村里全是自己人,就连鬼子安插的眼线也是我们的人!”
一行人进了村里,吴南生见胡义身后竟然跟了个丫头进来,面色上有些不悦。
老周赶紧解释:“你可别小看常丫头,她参军的时间比你我还长得多!”
吴南生闻言,半信半疑:“真的么?”
老周笑着说:“她一个人打死的鬼子,可能比我们全队打死的都多!”
吴南生呆了,不就是个半大丫头,老周可是从不说瞎话,他倒是个爽快人。
掉转头看着苏青:“这位该怎么称呼?”
“工作队干事常青!”苏青并没有用本名。
“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些,这边的情况,老周应该跟你们说了吧?我们这里跟南边不大一样,除了鬼子汉奸,西边还有国军游击队,距离省城出不远,这次我们请求上级派人来,是准备对这里的大汉奸许家动手。
我们已经打听清楚了,后天是大汉奸许金森他爹的六十大寿,应该要大办,我们估计许金森肯定得回来,所以,就打算在他爹寿宴上动手,到时候来的汉奸肯定不少,正好给一锅给烩了!”
吴南生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老周知道胡义话不多,见苏青没表态,他赶紧补充,以便胡义了解得更详尽一些:“明天先派人进去把情况给摸清楚,我们主要目标是许金森这个大汉奸头子,我们这边原本有一支队伍,队伍领导孙富就是牺牲在他的手上,所以,这个汉奸一定要铲除,这个仇一定要报。”
“这片地方以西的山区,是国军残部的实际占领区,我们在这里活动一定要小心。”老周提醒到。
“国军?这里还有国军?”胡义心里一惊。
老周开始回想以前这里被鬼子剿灭的那支国军部队:“当然有,因为北边这片地方,多山地,鬼子经常出来扫荡,原本有国军一个旅在打游击,后来不知道怎么被鬼子围剿,部队大部分向南转移,好象还是没有逃出鬼子包围,最后被鬼子收编成治安军,就在独立团防区山外边的兴隆镇。”
胡义终于想明白了那一个旅的国军游击队来历,那么,唐大狗应该对这片很熟悉才对。
吴南生继续说道:“许老太爷是维持会的会长,以前国民政府的时候是保长,附近几个村就数他们家最富,另外镇里的商铺十间就有三间是他家开的,粮铺,布行,钱庄,当铺,什么搛钱就干什么,全家满门全是汉奸,以前他家还有煤矿,后来鬼子来了被征用,而那些煤矿工人大部分都是他家组织起来的,从中抽工人的血汗钱!”
老周想了想:“许金森是必须要镇压,我们都知道,今年天旱,地里麦收不及往年一半,县公署又发了征粮告示,要求一亩上田交五十斤,中田四十斤,下田三十斤,而这里的许老太爷家的地租却一点不少,把这些全摊在了佃农头上,老百姓那都没了活路了啊!”
“他家有多少田?”旁边的苏青皱紧眉头,终于开口问。
吴南生如数家珍:“两千八百亩!庄里一半的地都是他家的,他家护院就有二百多,他的一个小儿子当了保安队长,二儿子在城里警队当警长,还有一个就是许金森,他在省城里当侦辑副队长,此人心狠手辣,手上沾满了同志们和老白姓的血。”
老周立即听到这心里就火大:“鬼子一来,他们家就全投靠了鬼子,还带着鬼子设伏,把一群年青人组织起来的抗日游击队三四十号几乎杀光,我们的同志孙富就是被他们假意抗日给诱杀牺牲的。”
“为什么以前一直没对这狗汉奸家动手?”苏青再次提问。
老周面带苦色:“不是不动手,是打不过,我们在这边的队伍,战斗力不强,许家高墙大院,庄里祖屋平时就驻着一个连,光养的打手护院都有四五百,平时分散在各地,并且投靠鬼子后,组建了保安团,武器精良,庄子里还住着很多被蒙蔽的佃农、长工。受了他家小恩小惠,也跟他们家一条心,平时欺压老百姓,横行乡里,打鬼子修了炮楼封锁沟,他们家那个保安队长就靠在镇边设卡收税,无恶不作。”
吴南生有些落寞:“我们这边还好一点,听说西边还闹了蝗灾,很多田里都是颗粒无收,好几家老百姓直接就在老槐下上了吊。”
老周也继续说着老百姓的苦难:“我们原本组织了一部分人藏了粮,原本是怕鬼子保安团来抢,可是这回鬼子他不抢,却明着要,可是谁又敢不给?交不出的,直接绑了送镇里,要么当房卖屋,要么卖儿卖女,所以,有好几家村民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只得把祖田卖给了许家,然后带着一家人往西逃了荒!”
“我们现在也没辙,鬼子派了粮,我们倒是想组织老百姓不给,可是保安团的侦辑队多半会派人来抢粮,抢不到就会抓人,你们看,这该怎么办?”吴南生同样一脸的凄苦。
旁边的丫头忽然想起了李有德,眼骨碌一转:“这还不简单,把他家的那几个王八蛋给灭了,再让老百姓把他家的粮抢了不就得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他家老爷子大寿,护院大部分要回来,还不得几百号,我们打得过么?”吴南生没好气的说。
“要不咱把鬼子弄走的粮给截了?”丫头不死心。
“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处是鬼子炮楼据点!”
“我觉得倒还真的不复杂,鬼子炮楼据点不是都靠电话联络么?咱把他们的电杆给砍了,电线给割掉,把路也给他挖了,他还能咋唬?”
“哎,这倒是个好办法。”老周跟吴南生眼前一亮。
“我们兵力不够,分不出那么多人去砍电线杆,挖公路。”胡义狠狠的盯了丫头一眼,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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