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告御状的老人,当着朱元璋的面,从自己的破衣烂衫当中抽出一张白布。
足足有六尺长!上面赫然都是鲜红的字眼!
朱元璋一路都是在血腥中走过来。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朱砂墨,而是百姓的血与泪!
“圣上!这张白布上,有着我们全家二十几口人的名字,愿意以此担保,句句属实,绝无诬告!”
“草民不敢让圣上惩治秦王,只求圣上能让秦王归还良田,还草民死去的侄女一个公道!”
“草民在此叩谢陛下了!”
一行人等,已经是涕泪纵横。
他们根本不识字,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字,而是散尽仅剩的家财,才请来一个教书匠为他们写下血书。
那些名字,也都是教书匠手把手一笔一划教的。
朱元璋尽量压制着心中的滔天怒意,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太监。
“从内帑中给每人支取十两银子,安排到户部驿站暂歇。”
“奴婢这就去办!”
“还有,把蓝昭给咱找来,咱有事要吩咐他。”
“遵旨!”
在这帮百姓离开之前,朱元璋走到近前,牵着那老人的枯瘦手掌。
“老人家,最近几天就在应天歇着,咱会立马让锦衣卫彻查此事。”
“那些贪官污吏,奸恶之徒,咱一个都不会放过!”
“到时候,就让锦衣卫护送你们回去!”
众人已是感激涕零,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草民叩谢圣恩!”
在他们彻底离开后,朱元璋独自返回上书房。
这时候,一条狗路过他身边,都得挨上两巴掌。
蓝昭正在十几里开外查案呢。
得到谕令后,连忙赶回上书房,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刚刚进来,一大沓文书扑面而来。
蓝昭敏捷躲过,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这是出了什么事啊,让您发这么大的火?”
“你们锦衣卫都是吃屎的吗!”
“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二十几个人,从西安府跋山涉水,带着大诰来到咱面前告御状!”
朱元璋气急败坏地骂道:“西安府的锦衣卫卫所为何不报?为何要让那些不法官吏如此为非作歹!”
“你是不是帮着秦王一直都在隐瞒?!”
“还是说,你也是不法之人的当中一员?”
说这话,蓝昭可就不乐意了,正声解释道:“回禀陛下,臣接任锦衣卫都指挥使之职,还不到两个月,臣日日夜夜尽心尽力,但的确没有接到西安府卫所的上报。”
“包括秦王府里的那些暗卫,也没有向臣禀报过秦王的坏法行径。”
“因为暗卫的规矩是每隔两月奏报一次,现在还不到时间,望陛下恕罪!”
锦衣卫衙门管着整个大明的锦衣卫事务。
蓝昭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获悉所有情况。
如果当地锦衣卫真的奏报了,他会毫不犹豫地告知朱元璋,询问该怎么处置。
非要怪罪,他也只能怪罪自己。
生了那么多好儿子,一个个看起来人模狗样,背地里什么脏事都敢干!
现在反倒怪到自己监察不力?
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当初徐妙清差点折在豫王朱桂眼里,若非自己部署动手,那家伙估计还活的比天下九成九的人还滋润!
那份六尺长的血书,蓝昭也都看在眼里。
有意思的是,写得很有水平。
罪证全部指向蓝田县县令及旁属官吏,只是说秦王朱樉在背后授意,明显是在避重就轻。
日复一日的农户可写不出来这份血书,就算是翰林院的学子们亲自动笔,都不一定能写得这么滴水不漏。
蓝昭刚想给朱元璋分析。
朱元璋却怒吼道:“马上给咱拟旨,夷灭蓝田县县令三族!凡是牵涉此案的官吏,一律斩首!此案由锦衣卫全权经办!”
“还有,让朱樉那个狗杂种,赶紧把圈占的良田归还给百姓!”
“锦衣卫全程监察,但凡有半点遗漏,唯你是问!”
靠!
蓝昭心里直想骂娘。
你儿子圈占良田如果不退给百姓,反倒让我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担责?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蓝昭硬着头皮接下差事,正打算离开时,朱元璋又叮嘱道:“抽空把那几个人,从户部驿站接出来,由锦衣卫好好护送返回蓝田,别让那帮不法官吏给谋害了!”
“臣遵旨!”蓝昭说。
这事可耽搁不得。
蓝昭刚走出紫禁城,正打算回锦衣卫衙门,吏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却从一辆马车上走下来。
“小昭,过来!”
“詹徽叔叔?”
蓝昭面带疑惑,跟着他上了马车。
詹徽凝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