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大夫?我爹和我娘......”
方德捧着一枚残破的空碗焦急万分的注视着扁庸,那碗内还残留几滴黄褐色的汤药。
自打方老四和石翠花服下汤药已过去半个时辰,为照顾方老四,石翠花也力不能支倒了下去,望着卧床不醒的父母,方德没有消停哪怕一刻钟,屏气凝神、蹑手蹑脚不敢大声说话,担心惊扰到方老四和石翠花,方德只得不停小声询问扁庸。
方德不敢想象若是失去了双亲,自己往后的生活将会怎样。
扁庸无法体会方德此时此刻的心急如焚,因为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并不是他的至亲好友。
而彼时彼刻扁庸悬壶济世、救死扶伤的风采不翼而飞,亦或是说现在的扁庸换了一副面孔。
扁庸与此前态度截然相反,脸上挂着不可名状的古怪表情,翘着二郎腿端着一杯白水,一脸狐疑审视陈阿狗和方德两个小家伙,做派像极了胡杰那种街头二流子,压根就没有理会方德在说什么。
他慢条斯理的喝着水,故意嘬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噪声,根本不在意身旁不省人事的方老四和石翠花,全然没有所谓的医者仁心。
“扁大夫,您倒是说句话啊。”
扁庸默不作声让方德如芒在背,他苦苦央求,但扁庸偏偏置若罔闻,陈阿狗对于扁庸这般阴阳怪气的态度实在看不过眼,极力压低自己的声调,指着扁庸的鼻子骂道:“扁老头,你少在这边摆谱!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不是想坐地起价,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要杀要剐随你,想要加钱,做梦!”
扁庸不怒反笑,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没由来发出一阵低沉的闷笑,接着右手手指抹着灰白相间的眉毛,玩味地打量陈阿狗,倏尔之间,扁庸笑声骤停,一丝精光从扁庸眼中夺眶而出,当即锁定在陈阿狗身上,陈阿狗顿时极为不自在,眼里的扁庸刹那间变得极为陌生,那视线里好像藏了千百把刀剑,如瀑袭来刺穿陈阿狗的心理防线,竟让陈阿狗不自觉收回指向扁庸的手指,不再造次。
“小家伙还挺会插科打诨,老夫现在说得是钱的事儿吗?”扁庸面带戏谑道。
“那……那您想干什么?”方德小声问道。
“呵呵……明知故问!”
扁庸又将杯子端起,恢复方才那般讳莫如深的状态,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白水,他没有显出一丝不耐烦,相反今晚的扁庸有着从未有过的耐心,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绝不会离开此屋半步。
陈阿狗和方德相视一眼,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似是在做什么艰难的选择,扁庸见状适时劝导道:“可能你们已经察觉到了,那不是一本简单的药册,为了绘制这药册老夫花了整整六年时间,六年啊,这后山我算是跑了个遍,所以你们最好和老夫说实话,这参三七到底是从哪里挖到的,又是怎么获得的?”
“我们可以说,那你得先回答我们的问题。”陈阿狗说道。
扁庸低沉笑了两声,仿若丢进深潭里的落石,当这笑声结束,扁庸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瞥了一眼卧病在床的方德和石翠花,随后开口道:“性命无忧,调理一些时日绝无大碍。”略微停顿之后,扁庸将视线又停留在了陈阿狗和方德身上,旋即嘴角微微扬起道:“老夫也不妨加一些筹码,若你们实话实说,你爹娘调理的药费老夫分文不取……该你们了。”
扁庸的条件很诱人,就连陈阿狗都听着无比心动,方德此时心情自不必多说,在得到扁庸亲口承诺后,方德长舒一口气,心中大石已落,脸色不再像方才那般煞白,可转念间却又变得惴惴不安,在原地支支吾吾。
“怎么?小小年纪就学会出尔反尔了?”扁庸脸色一沉,语气透着不满。
方德急忙摇手,他不敢得罪扁庸,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既然方德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于是扁庸将目光投向了还算镇定自若的陈阿狗。
“扁老头,并不是我们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们要是说了,你一定会以为我们疯了。”陈阿狗说道。
“巧了,老夫专治疯病。”扁庸不以为然道。
沉默。
方德没有说话,陈阿狗没有说话,扁庸也没有继续追问。
陈阿狗的脸色一直在变,好像这段回忆很痛苦,又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想诉之他人。
可是陈阿狗一定得说,他好像也没得选。
“我们......我们......我们遇到了大虫,这参三七就是在大虫的老巢旁边挖到的。”
陈阿狗的声音在发颤,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敢让胡杰吃瘪的刺头居然面露怯色。
“在哪里?”扁庸问道。
“后山。”方德回道。
扁庸微微颔首,并没有显得过度惊讶,反而面露一丝陈阿狗和方德不理解的落寞。
“您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方德望着面色平静的扁庸,十分费解,换做往日此等有关大虫的故事定会受到村里一众大人们的冷嘲热讽,更别说二人还从人迹罕至的后山全身而退。
“这山上本就有大虫,只是这十来年没下山罢了。”扁庸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