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黄昏。
不同两人。
安景淮着粗布麻衣、破陋草鞋。
刘富贵着帷帽黑衫、长筒皮靴。
这是安景淮来到宋州的第五天,他本该一早启程来此,可是江湖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更何况他武林盟主的身份,无数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盯着自己,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江湖上很多自诩武功盖世的高人皆死在了自负二字上。
安景淮很自信,但他从不盲目自信,野心最大的敌人就是傲慢。
所以安景淮让刘富贵先行来到了宋州,事实上刘富贵做得也确实不错。
他们现在身处的宅子就在半衣山庄脚下,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可遗憾的是至今余青州都没有现身,而且也未见半衣山庄的任何门人。
“办得怎么样了?”
中秋之战现在是武林上风头最盛的话题,不论你是不是江湖中人,茶余饭后的话题绝少不了余青州和落尘霜,可安景淮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薛宇被救走了。”
刘富贵的语气平淡,没有一丝波澜,安景淮也没有半点责备刘富贵的怨言,薛宇确实是个有些小伎俩的家伙,安景淮不吝称赞道:“他还真有些能耐。”
一个有头脑有武功的人很难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薛宇身边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麻烦。
“笑面和尚呢?”
安景淮可没有忘了这位投诚的少林叛徒,笑面和尚的武功很高,也很有头脑,可是安景淮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笑面之下是否夹带私货,安景淮尚需一番仔细试探。
刘富贵回道:“和薛宇一起跑了。”不过他随后眉头一紧,又补充道:“还有唐依云。”
“唐依云?”
安景淮细细咀嚼这三个字,唐依云的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安景淮不禁沉吟道:“唐门也想来分一杯羹?”
刘富贵却并不这么认为,旋即说出自己的看法道:“第一杀手自然是为了钱,莫无忧现在很值钱。”
刘富贵话虽有理,可安景淮疑虑尚在,说道:“那他应该去找莫无忧。”
“薛宇知道莫无忧在哪里。”
刘富贵的回答似乎合情合理,现在满城都在找莫无忧,莫无忧当然会躲起来,而且作为盗神,除了借物取物的本事外,他更善于藏匿,所以优先找到薛宇乃是现在大多数江湖人的共识,谁都知道这二人的关系,而且薛宇从不喜藏头露尾。
“那他真是为了钱?”
安景淮依旧半信半疑,唐门虽不及往昔那般如日中天,可也不是谁都能随意轻视的小门小派。
“唐笑已经老了。”
刘富贵的语气有些落寞,也是一种的遗憾,不过安景淮并未掉以轻心,老江湖不但棘手,而且深谙人情世故,常言道姜还是老的辣。
“老了才可怕。”
安景淮有种预感,唐依云的出现绝不是巧合。
“他的儿子已经死光了,只有几个孙子和孙女。”刘富贵说道。
“但愿他会珍惜这些孩子。”
这是安景淮的真心期盼,他不想招惹唐笑,可并不代表他对付不了唐笑,因为他的精力有限,并且这件大事十分值得他倾尽全力。
“有消息了吗?”
安景淮阴冷的眼瞳盯在刘富贵的帷帽上,可是他并没有得到他期待的答案。
“没有。”
刘富贵略有些犹豫,不过很快他便决定实话实说,他很了解安景淮的脾气。
“三个小队都没有?”安景淮的眉心开始慢慢皱起,难以置信道。
“杳无音信。”刘富贵的回答十分干脆。
安景淮一时犹疑,这三个小队的人实力几何他心知肚明,旋即追问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刘富贵不假思索道。
“那九天和鸦军呢?”安景淮问道。
“全军覆没。”刘富贵回道。
安景淮看着躬身的刘富贵久久不语,他的气息开始有些紊乱,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力有不逮,而是连你的对手也无能为力。
“再派两小队去。”
安景淮的话语很冰冷,就如往常一般,可是这番决策刘富贵却略有微词,旋即拱手劝说道:“盟主,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宜损兵折将。”
“你在教我做事?”安景淮突然脸色铁青,厉声道。
“属下不敢。”
刘富贵从容一礼,尊主仆之位,可话锋却寸步不让。
安景淮见刘富贵坚执己见,脸上愠色不增反减,迟疑道:“你得说出原因。”
“属下猜测九天和鸦军暂时会按兵不动,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山洞里面究竟还有什么。”刘富贵说道。
“一只异兽还不够吗?”
若非安景淮亲眼所见被送来的异兽尸首,他绝不会相信这世上的神话传说竟曾经真实存在,这让安景淮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一个关于长生不死的计划。
“不够。”刘富贵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