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州。
距离宋州十五里。
阴云漫天,空气充满雨后微腥的味道。
一处旧屋,外窗微微挑起,露出一丝小心翼翼的目光。
屋外街道上不时有百姓路过,却没有一人发现有双眼睛在黑暗中窥伺。
这是“妙手空空”空空儿来到这里的第十天。
也是他师傅被绑架的第十天。
十天前。
他的师傅,上一任空空儿离奇失踪,等空空儿发现时,眼前只有满目狼藉,还有一张十分显眼的白色书信,匆忙打开信件的他最后看到的是一片空白,当他再次回神的时候眼前却又一片漆黑,手脚都被铁链束缚了起来。
十香软筋散。
空空儿不用试就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现在的他一点气力都没有,内力尽失,更加令他不安的是,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谋害自己的又是何人?
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空空儿将这些年一知半解的佛经、道书和谶文胡乱的默念一通,期盼哪位过路神仙能搭救一手,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闲工夫的神佛。
空空儿不知祈祷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可能是一刻钟,可能是半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
总之在他饥肠辘辘、自认舛途之时。
刹那。
一道刺眼的凭空出现。
当他回神之际,身上气力不但全部恢复,而且束缚手脚的铁链也不翼而飞,他的眼前是一居并不宽敞的旧屋。
旧桌子,旧椅子,旧茶杯。
但有一样是新的。
一张雪白的书信。
空空儿不是傻子,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再去打开书信,更不会坐以待毙,做贼的基本功就是能跑,而且空空儿很擅长溜之大吉。
空空儿当机立断,想到便去做,从屋内到屋外,他花了不到一息的时间,而从屋外再到屋内,他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他又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这个旧屋。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跑累了,躺在城外树边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却又在这座旧屋里,眼前还是旧桌子,旧椅子,旧茶杯,还有那张雪白的书信。
空空儿不信邪,他决定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决定跑远一些,他甚至都快跑到了宋州,可结果与上一次如出一辙,当他闭眼休息后,再次睁眼,他又回到了那间旧屋。
顷刻,空空儿思绪紊乱,他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的情绪逐渐失控,他就像在做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不论他在哪里,终究会重归原点。
他开始歇斯底里的打砸旧屋内的一切。
旧桌子被他一脚踹飞,旧椅子被他一脚踹飞。
旧茶杯亦是碎落一地。
空空儿望着满屋的狼藉,恐惧远大于喜悦,他再一次选择了逃跑,然而结局并没有改变,他不可能不睡觉,空空儿甚至为此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可是空空儿毕竟还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涣散的那一刻,因此空空儿不出意外,再一次回到了这间旧屋。
屋内完好如初,旧桌子、旧椅子、旧茶杯依旧,他身上的衣物都还是原先的那件,一切就好像黄粱一梦,可是空空儿却知道,事实绝不是那样。
他赶忙掀开自己的裤脚,露出自己的脚踝,一块血痂依稀可见,那是空空儿几天前不小心被划伤所致,可是现在,这一块伤痕已经渐渐愈合,只有尚未剥落的血痂在上,仅凭这一点点血痂,空空儿便可断定这几天的遭遇绝不是噩梦,更不是鬼打墙,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并且空空儿已经落入了此人的魔掌,单凭自己想要逃出生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空空儿明白此人的目的是什么,亦可以说是显而易见,因为桌上的那封雪白的书信就放在桌子的正中。
空空儿放下自己的裤脚,缓缓走向那张旧桌子,那封雪白的书信仿佛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魔力,空空儿越看心里就越平静,先前那些胡思乱想霎时不见。
拿信,开信,阅读。
纸上只有三行字。
“今晚戌时三刻。”
“半衣山庄盗宝。”
“带回此屋,汝师无恙,反之必死。”
白纸很白,黑字很黑,这黑与白之间的肃杀让空空儿心都凉了半截。
空空儿脸上满是冷汗,他的嘴唇开始发白。
短短三行字内所暗藏的危机重重是空空儿前所未有的体验。
空空儿赶忙挑窗观天,现在是申初时分,距离今晚戌时三刻,空空儿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准备。
半衣山庄在宋州,他现在所处之地距离宋州十五里,以空空儿的轻功本领两个时辰之内赶到不成问题,可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盗宝”二字。
盗宝?盗什么宝贝?半衣山庄虽然高手如云,可是空空儿自信能够从半衣山庄全身而退,不过盗宝的难易决定了空空儿是空手而归,还是满载而归。
顺个花瓶也是盗宝,顺个坠子也是盗宝,顺个余青州的裤衩儿也是盗宝。
空空儿当然识字,可是这种含糊的字眼,他琢磨不透,猛然甩了甩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