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若游丝的呼喊,顾凌云根本没有听到。
不过就算听到也不会在意。
木云霄努力睁大眼睛,模模糊糊间望着儿子的身影越走越远。
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整个躯体像煮熟的虾蜷缩着……
在他即将失去呼吸的时候,木云霄这辈子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一一闪过。
在这些画面中,他从来没有真正笑过,有的只是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胆怯与自卑和色厉内荏的暴怒脾气。
当最后一帧画面停留在父亲当众宣布他资质愚钝时,木云霄忽然很后悔。
他后悔为什么不在父亲给自己的人生下定义时就给他一刀,杀了父亲,自己便不用遭受那么多年的白眼。
木云霄弥留之际,又恼又怒。
还有木溪鹤那个不孝子,早知道他能逃走,在云城时就该掐死他,掐死他!掐死他!
黑色笼罩着寂静的庭院,不知过去多久,那守夜的奴仆小心翼翼折返。
他轻轻敲门,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惹怒里面的主子:“家主大人,夜深了,您得休息了。”
奴仆小声喊完,里面却悄然无声。
他缩着脖子,蹲在外面的墙根下。
主子应该是睡着了,千万不能闹醒他,不然指定又得挨一场打。
没有人知道,木府当家做主之人其实已经死了。
顾凌云也不知道。
他从木府出来后,赶在宵禁最后一刻回到玄武街的宅子。
守门的是宋清琅,见他这么晚才回来少不得问几句,顾凌云不想骗师兄,索性沉默不言。
他转移话题:“师父睡了吗?”
“应该睡了,怎么?你找她有事?”宋清琅小声回话。
顾凌云点点头。
那人想请杀手害师父,此事非常严重,必须尽早禀报。
樊府宅院占地面积非常宽阔,里面房间数不胜数,不过想到后面还会再收人,大家还是三人睡一间房,只有顾瑾独自占了一间。
她睡觉向来轻,在听到门外的敲门声瞬间就醒过来。
“谁?”顾瑾问话带着一丝睡意。
顾凌云焦急回道:“师父,是我,顾凌云。”
顾凌云!
顾瑾睡意蓦然消散。
他此刻回来并喊醒自己,一定是出了大事!
顾瑾匆匆忙忙拿起搭在床头的褂子披在身上,又用桌上的火折子点燃油灯,最后才将房门打开:“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的,师父。”顾凌云应声。
顾瑾转身走向桌旁:“那进来说。”
她边回话边将头发拢成一把,随手用一根发带绑了起来。
顾凌云转身将房门关上,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地面。
“师父,徒弟今日擅自闯进木府,未经许可,请师父责罚。”
顾瑾伸手将他拉起,责备道:“你本名木溪鹤,木云霄是你爹,不管你认不认他,在外人眼中,你们都是亲生父子,所以怎么能说擅自闯进木府?你只是思念父亲,回去看看罢了!”
顾凌云聪明,他瞬间明白师父话中所意。
私闯民宅,乃是重罪。
自己虽然行事小心并没有被人发现,不过此事总归有违朝廷法度,万一那人胡搅蛮缠,会对自己也对整个团队不利。
但如果按照师父的说辞,那私闯民宅是罪名不会被定义。
想到这,顾凌云连忙从怀中将那一份书信拿出来:“师父,你看,这是我在他书房发现的,他想请杀手阁的杀手杀害师父和其他人,徒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才这么晚打扰师父。”
顾瑾接过信,草草看了一眼,木云霄是真的气狠了,那字力透纸背,杀意腾腾,这是自己得不到就要毁灭的节奏……
杀手阁,她听过,里面的杀手做的都是舔血的买卖,木云霄买凶杀人,还真低估了他们一家人实力。
他们团队四十几人,大部分都会武,并且因为一直逃荒处在不安定的空间,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团队中的人也从不落单,想要刺杀,没有那么容易。
更何况,他们现在住在玄武街,巡逻的士兵比其它街道多得多,安全悉数比豆腐街高不少。
还有,樊府的院墙足足有三米多高,待她明日命人加高围墙,如果对方眼拙,没有发现墙头不稳固,那么在助跑借用墙头的力量跳跃时,四米多的高度和石头滚落下来的力量,能让他们非死即伤。
如果他们发现围墙墙头有异不敢直接跳跃,定会想办法将上方的石头挪动,那特意卡在里面的小石子肯定会纷纷滚落,惊动府内巡逻的人。
那些杀手行暗杀之事,打得就是一个措手不及,可顾瑾以及她的团队成员从来就没有放松过警惕,正因为对团队的成员有信心,她今日才能正面与木府和甄家对抗。
不过,既然顾凌云拿到木云霄买凶杀人的证据,有了他这份证据,直接去衙门告状,以笔迹证实,那木府在云城首富的头衔只怕就要换人。
毕竟,现在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