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的十八个徒弟,有的人穿着破旧的布鞋踩在水中,只觉得整个脚趾头都冻木了。
“好冷。”姜福儿嘟囔着。
他悄悄看向宋清琅。
宋清琅脚上穿的是一双皮靴。
听说是用牛皮制作的,防水防寒。
“琅哥儿,你们家这样的皮靴多吗?”姜福儿吸溜了下鼻涕问。
“多,以前我们家的人冬天穿的都是这种鞋子。”宋清琅回话时一脸惆帐。
姜福儿啧了啧:“可惜了,要是你再多带几双出来就好了。”
两人说着话,队伍前方忽然停住了脚步。
顾瑾是领头人。
她示意大家警戒,自己拿着匕首带着小舅和罗五谷朝一侧走去。
这两天气温回升的快,到处都是一股腐烂的尸体味道。
怕感染病毒,她脸上蒙了一块帕子,其他人也用布巾遮住口鼻。
其实也是聊胜于无,想要防住病毒,需要真正的n95口罩才行。
走了一段距离,顾瑾看到了一堆尸体。
罗五谷皱眉:“怎么路旁死了这么多人?”
李仁勇用手捂住鼻子,伸手想要看看具体情况,哪知刚刚碰触,那尸体就滚落下来,溅起一片水珠,这时,压在底下的尸体全貌显露出来。
见到死尸的面貌后,李仁勇惊讶不已:“瑾儿,他们居然是西门府的人?”
顾瑾与西门家打交道最多,一眼就看到了剃成光头的西门琮。
他静静躺在水洼里,双眼瞪着天空。
顾瑾不由有些疑惑。
奇怪,他们一家人不是前往临江城吗?
怎么会死在这里。
要知道去临江城与去京城的路完全不同。
去临江城得往北走,去京城则得往东走。
这两个方向,不说南辕北辙也是大相径庭。
“瑾儿,他们家应该不止这点人吧?”李仁勇满脸疑惑问。
顾瑾点头:“对,不止。”
她在西门府踩过点,各房的主子加起来就有百多人,另丫鬟、婆子、小厮、护卫,再加上他们请的镖客,应该有近千人才是。
但现在躺在雪地里的尸体只有二十几人。
这时,宋清琅小声解释:“师父,他们应该是遇到了大匪帮,钱粮被抢走,再加上寒潮来临,西门老爷应该是想绕路返回亳县,可能运气不好,冻死在路旁。”
大概从景元年开始,乱世就有了征兆。
也就是在那一年,他们宋家在运送药材时遇到了匪帮,货物被抢走,还死了不少伙计。
自那一次,宋家一蹶不振。
又过了半年,亳县来了一个风水师,说是能够帮助宋家重振旗鼓,宋家家主宋白芥听说后不由心动。
也是怪事,那风水师初来乍到,却对宋府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掐指一算,只说今年被土匪抢劫只是小灾,明年才会破大财,弄不好还家破人亡。
宋白芥听了后,惶惶不安,被那风水师哄的团团转,散尽家财后,又借了不少印子钱,只为保住家人的性命。
谁知,那风水师就是个骗子,他拿到酬金后逃之夭夭。
宋白芥这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但已经迟了。
那印子钱,利滚利,雪球越滚越大,宋家将房屋卖掉都还不起债。
宋白芥愧对家人,自裁身亡。
余下的宋家人,为了逃避债务,也是各奔东西。
宋清琅的家人也想逃,但没有逃掉,姐姐妹妹被抓住抵债,爹娘为了救她们,与放印子钱的人争执,当场被刺死。
要债闹出人命,到底惊动了县太爷候毅。
宋白芥在世时,没少给他送礼,许是看在这份薄面上,候毅保下宋清琅,但他的姐姐妹妹却没能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