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样的,除了他父母不会有第三人。
应慕林同应景时聊了一会儿,本来是要帮他看着输液的进度,结果聊着聊着便趴在他的床边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的妹妹,应景时将输液管从卡扣处拉开,用一只杯子接住快速流出来的药水,然后把杯子扔进垃圾筒里,再将卡扣处接上,按下铃。
很快,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见到输液袋空了,护士微微一怔,“今天滴得这么快?”
“我将速度调快了。”应景时淡淡地道,护士还要说什么,他看向一旁的应慕林,示意自己妹妹睡了,不要吵。
护士点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替他拔了针便低声道,“那你也赶紧休息吧,我会和李医生说,今晚就不用过来查房了。”
“嗯。”
应景时颔首。
护士悄声退出去,还帮忙关了灯,应景时用棉签按着手背上的针孔处,好久,他才掀开被子下床。
病号服落了地。
从衣柜中取出一套黑色的衣裤缓慢穿上,苍白而修长的手指扣着扣子,指尖刚触上去,扣子滑开,再触一下,又滑开。
一次又一次。
扣子永远无法准确地进入眼中。
精细的动作让他用尽力气,额上又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好不容易将衬衫穿好,又在外面套了好几件衣服,应景时从衣柜里边取下大衣披到身上,让身形变得臃肿起来。
他一身萧瑟墨色,隐在暗色中找不出任何痕迹。
应景时走到应慕林身旁,看着她趴在床边,伸手想把她抱上床,但手一放到她身上,他就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远远不够,最后,应景时只能拉过被子盖到她的背上。
做完这些,应景时抬起手将头发打乱一些,拿起一个医用口罩戴上脸,然后走进厨房。
简单翻了一下,应景时找出两个看起来像外卖盒的透明盒子装进塑料袋里,拎着塑料袋走到病房门口,听着门外的动静。
他在白天就发现,为了表现得更像是病人家属,这些保镖手上总会拿着果篮或者是外卖袋,走路都不刻意压着脚步声。
因此,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有脚步从走廊离开,这是要换一波家属假装在走廊里溜达了。
就是现在。
应景时黑眸一厉,打开病房门走出去,高大而臃肿的身形佝偻着背,拎着塑料袋堂而皇之地走出这一边的走廊。
等他离开后,有接替的保镖扮成病人家属走进走廊,远远看到他的身影,也不以为意,还以为上一轮值班的保镖现在才走。
应景时就这样光明正大地出了这一层楼,乘电梯下楼,到门口的时候人已经累得有些精神恍惚了,要不是这几天都在复健,这会怕是要瘫下来了。
没有歇太久,应景时就往外走去,为避免自己身形的僵硬,他极力克制着疼痛快步往前走,脚底越来越发软,他也不停……
外面夜色弥漫。
应景时大步从桥上经过,桥上两人看了他手中的塑料袋一眼,不作他想,还顺手扔了支烟给他。
应景时低着头咬着牙接过,动作看似行云流水,藏在口罩下的脸色差到极点。
“下班了舒服啊。”
那两人冲他笑了笑,继续聊天,“先生、太太也太紧张了,就少爷现在这样,走出病房都困难,这医院里哪用布置这么多人。”
“你懂什么,我可听星哥说过,景时少爷小时候参加野地营,嫌觉睡不好,硬是避过军人和监控的耳目,隔两天就一个人偷偷溜回家睡一大觉,然后再回去,那边愣是没发现,最后还给他评了个表现最优。”
“我知道景时少爷天资聪颖,不过他现在又没必要逃,病房里的床不都是特地添的么,还能睡不好?”
“反正太太让我们看着就看着吧,总归没错。”
两人后面还聊了什么,应景时没听到了,人往外走去,始终保持着弯腰驼背,混迹在夜色中。
他一步不停,直接往西出口走去,待从出口出去,见到夜色下的马路上不时有车灯掠过,他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他在这个医院真的待太久了。
久到身上全是令人麻木的消毒水味道,麻木得他现在才发现不对。
那两个保镖说的对,他现在又没有必要逃,为什么要在医院乔装这么多的保镖?
除非,是有他必须离开的原因,而他不知道,父母却已经在为此布署防着他了……
有出租车停在他面前。
应景时已经快站不住了,见到车仿佛见到了救星,连忙上前打开车门,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坐进车里,呼吸急促难受。
“去郊区的白荆公寓。”
他喘着气报出地点。
“先生,你没事吧?”司机听他语气不太对,生怕拉了个重症患者。
“没事,跑得急了。”
应景时沉声道,伸手艰难地脱下身上厚重的大衣,然后又脱一件,动作僵硬,骨节生痛……
他咬紧牙关一件件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