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回到家中,开始收拾应景时的遗物。
牧景洛说希望她能收拾一些,留给应景时的父母做个纪念。
她站在书桌前,头发上的水往下掉。
她伸手打开笔记本电脑,这是应景时平时碰得最多的东西,他看新闻、看股市,什么都看,也什么都不做。
屏幕开启,是一张她拍应景时的睡颜。
他从来都不喜欢拍照,那次是她偷偷拍的,因为那是难得他脸上有的松驰时刻。
他发现后冷着脸删掉了。
她气得不理他,不和他说话,后来,她就看到他的电脑上多了这张照片制成的壁纸。
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应景时对她的爱。
没那么轰轰烈烈,只是沉默平淡,像每对普通恋爱的男女一样。
直到今天,应景时车祸去世。
直到她遇上牧景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以为是。
“景时小时候遭遇过绑架,从那以后,他妈妈不太愿意他公开在大众面前。”
“到后来,景时也不愿意被贴上应寒年儿子的标签,所以他从来不会在外面说自己的家庭。”
“他在贵族私立、国外精英学校都上过,其实以他的资质和家里的条件,完全可以用这世界上最好的资源来丰富自己,可是到高中的时候,他选择去了锦华高中,那是他妈妈上过的高中,师资也是优质的,他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因此,家中没有阻拦。”
牧景洛的话语,像一把钥匙插进名为应景时过往的门。
她跟着走进去,见到真正的应景时。
“他就是在那里遇见周纯熙的,十六七岁的年纪,懵懵懂懂,却也纯真至深。”
“景时对她感情挺深的,还给我、给家人看过照片,我还笑他这么早就给自己定下了。”
“景时高三那一年,他替自己和周纯熙定好计划去国外读大学,本该一切都好好的,周纯熙却在那个时候出了点事。”
白茶合上电脑,将电脑放进纸箱里,再去拿应景时喜欢的鼠标垫。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拼命地砸着窗玻璃。
牧景洛的一字一句,在雨声中回响。
“这事之后,周纯熙就拒绝了景时的告白,也拒绝和他出国读大学,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被拒绝后,景时整个人一夜颓废,不提梦想不提抱负,连学都不肯再上,一个人跑到这个城市躲了起来。”
“家人都找过他,轮番和他谈心,心理医生都不知道换了多少。”
“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憔悴不堪,眼中毫无希望,平日那么盛气凌人的一个人突然间开口求我们,求我们别再找他,求我们给他几年私人时间。”
她垂眸,眼中空洞,宛如木偶一般机械地收拾着。
牧景洛口中的从未见过,却是她眼中应景时的常态。
她不是没想过,应景时可能也是有什么心理阴影才会这么孤独,但她真的没想过,这阴影会是因为一个女孩。
她走到浴室,看着两只放在一起的情侣牙刷杯,牙刷背对背靠在一起,似甜蜜恋人一般,这会儿看来要多嘲讽就有多嘲讽。
她站在那里,闭上眼,将属于应景时的杯子扫进纸箱中。
“啪嗒”一声。
像是她在宜味食府扣下酒杯的声音。
她问牧景洛,“周纯熙出了什么事?”
“这是关于一个女孩的隐私,恕我无法和你细说。”他如此说道,“她拒绝景时也是无可奈何,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他们会是最般配的一对。”
当着她的面,说应景时和另一个女人般配,比诛心还可怕。
大概是意识自己说得过份,牧景洛忙补救道,“我是说如果没有那件事,事实上,我们都很感激你这四年对景时的照顾,要知道这四年里,除了你,谁也近不得他的身。”
感激照顾?
去他的感激!
她睁开眼,看着镜子中如同可怜虫一般的自己,通红的眼睛中满是冷意,再不留念什么,将所有属于应景时的东西全装进纸箱里。
到这一刻,她终于清楚地明白,应景时从来没打算在她这里久留,他的衣服和日用品全加起来也不过一个纸箱就好。
她只是他治愈伤痛临时停靠的一个小诊所,伤治愈好了,他自然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至于她该有什么感受,从来不在他的考虑当中。
应景时!
你大爷!
“嘶——”
白茶拿起透明胶带撕开,狠狠地贴上纸箱,然后抱着往外走去。
牧景洛执伞在公寓外站着,一身矜贵。
白茶面无表情地把纸箱砸进牧景洛的怀里,“他的东西全在这里了,你拿走吧。”
牧景洛被砸得往后退一步,有些错愕地看向她,“你……不留点吗?”
“有什么好留的,我压根也不认识应氏集团的大少爷!”
她冷冷地说道,转身就往回走。
她留下来也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