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面前装乖巧装温驯,就是为了让我放你出房门,你揭开自己没有怀孕,说自己是为上位,你宁愿把自己的命赌上去,都要离开我是不是?”
“是。”
林宜坦然地承认了,漠然地看向他,不再委屈求全。
如果没有这个四姑娘的介入,林宜是不可能说这话的,这个不相识的四姑娘给了她一点底气。
“林宜!”
牧羡枫咬牙。
林宜看着他,轻声道,“牧羡枫,你放过我行不行?”
“是因为应寒年?”牧羡枫的语气抑制不住嫉恨,“他到底有什么好?我又有什么不好?我很爱你,林宜,我为你放弃那么多,到头来你就只想离开我!”
“其实无关谁,就算世界上没有应寒年这个男人,我也不会爱你。”
林宜将真话说出来。
真话,往往是最残忍赤裸的。
“为什么?因为我是个废人?因为我机关算尽?我是被逼着走到这一步的。”他直直地盯着她,双手紧紧握在轮椅两侧,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是因为这些,她就不喜欢?
“不是。”林宜坐在那里,一条胳膊还绑着,她抬眸看向他,平静而认真,“牧羡枫,你对我的爱其实只是你牧家大少爷高高在上的施舍而已。”
“你胡说什么?”
牧羡枫皱眉。
“难道不是么?你说为我放弃联姻,听上去很动人,可是真到关键的时候,你也不敢拿你好不容易得来的位置来换我,所以我被打的时候,你不敢澄清真相,你只能把锅全甩在我的身上。”
林宜一字一字说道,清晰地分析出他所有的心理,“你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你必须在自己对权利有绝对支配权的前提下,才赏赐给我一些所谓的爱,并要我回馈,要我感激涕零。”
她做不到也回应不了,他就歇斯底里。
“……”
蓝天白云下,牧羡枫的表情有些微妙。
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解读过,甚至他自己都没有解读过。
在她眼里,他对她一直就是高高在上么?
“牧羡枫,我是不如你的身份高贵,但有样东西我再廉价也有,那就是尊严。”她淡漠地看向他,眼里没有一丁半点的感情。
牧羡枫站在她面前,靠得她很近,大衣衣角被风掀起,他问,“林宜,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不曾真正靠近过我,又凭什么这么头头是道地分析?你知道我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么?我身体不好,我做不到像应寒年一样去拼去冲,所以我每一步更不能错,因为我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那对我来说太难了。”
她明白这些么?
她明白一个身体不好的人想要一些东西有多难么?
他不能在爷爷面前拼死保着她,是有他的顾虑而已。
他说着,越来越激动,像是一个场上的辩手,非要同她争论个输赢。
林宜静静地看着他,“你还记得你刚刚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
第一句话。
他问的是……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四姑娘。
林宜病容苍白,形容消瘦,她轻微动了动自己骨折的胳膊,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伤成这样,他没有拼死救过她,更是在见面的时候,他没有问过一句她痛不痛。
“……”
牧羡枫的表情完全凝固了,他的手脱离她身下的轮椅,呆呆地看着她。
海风袭过平静的海面。
白色的海鸟飞过,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盘旋。
时间像是被封印一般,他久久都没有说话。
“牧羡枫,我没有在老爷子面前揭穿假怀孕的事是你一手制造,就是想留有一份余地,放过我吧。”她说出自己的目的,“以后,我不会再踏入帝城一步,你做你的大少爷,我回我的家。”
闻言,牧羡枫笑了,唇角泛着苦涩,“那我怎么办?”
“……”
林宜默。
“林宜,我差点就得到你了,你让我现在放手?”牧羡枫不甘心,是真的不甘心。
“你会放的。”林宜了解他,“因为你的对手已经有一个应寒年,不能再多一个四姑娘。”
既然牧羡枫抬举得这个四姑娘这么厉害,她就不妨借用一下了。
再者,她是被牧家赶出去的,牧羡枫想把她留在身边,苏美宁一旦知道只会大吵大闹,以他如今的处境,他折腾不起。
“……”
牧羡枫不说话了。
“太阳晒够了,我想回去。”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林宜便按下轮椅上的遥控器,控制轮椅转身。
“你当初为什么会爱上应寒年?他比我更冷血,更残酷。”
牧羡枫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执行家法的时候,他至少还为她说了话,应寒年呢?
听着他的声音,林宜的睫毛轻颤,抬眸望着蜿蜒没有尽头的海岸线,淡淡地道,“忘了。”
以后那个人,她会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