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意外出在和王政委那边的交代上。
尽管新RN-13的治疗很顺利。
陈慢和谢雪在服用了实验室研制出的解药之后, 已经转入普通病房,很快就能出院了。
但王政委对陈慢被注射了药剂这件事仍是非常在意的, 并且对于陈慢是否被治愈抱有相当的怀疑。他虽然尽量用自己的能力减少了药剂实验这件事的知情人数,不过也希望谢清呈他们能再配合一些,把这种药物送去燕州,让燕州的科学家们进行解析,这样他才能彻底安心。
没人敢拒绝王政委,就连院长也很难和他沟通,最后他们不得不打了紧急电话, 把谢清呈叫去美育,和王老头子解释。
谢清呈去了。
“王政委。”
“坐吧。”在院长办公室,王政委让谢清呈坐下了,“说说这个药, 我为什么不能带去燕州,甚至不能让燕州的科研人员知道?”
谢清呈说:“从您的角度来说, 是为了陈慢的安全。”
“我外孙他注射了不明药物,我正是为了确保他的平安,才要让燕州的人员也来看看它是否真的不会再对他造成影响。”
谢清呈说:“王政委, 我和您说过大致情况, 您也知道这种药具有很高的科研价值, 高科研价值意味着有很多像黄志龙这样的人, 会为了得到它的实验数据铤而走险。您如果将这件事告诉了燕州的科研员,您又有几分把握, 他们之中不会有第二个黄志龙?”
王政委脸色不好看, 在他看来, 谢清呈不过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的罢了:“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呢?”
谢清呈:“因为我妹妹也被注射了同样的药物。而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
“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您是政委, 但您也是陈慢的外公。我只是一个老师,但我也是一个女孩的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在对亲人的爱上,我知道我不会输给您半分。”谢清呈定定地看着他,“这就是您应该信任我,也只有信任我的原因。”
“我会让他们顺利地出院,而事实上,情况也已经是这样了。”
就在两人对峙时,美育对陈慢的最新检验报告出来了,由护士长送到王政委桌前。
王政委:“怎么样?”
护士长恭敬里带着些颤栗,可能除了谢清呈这种人,没谁见到王政委这个级别的大佬会不颤栗:“您、您请放心,比发作前降低了很多,现在基本都已经接近正常了。”
王政委拿过检验单来来回回看了许久。
最后他把单子往桌上一放,对谢清呈道:“晚上我让司机来接你,我要具体问一问小衍的情况,以及你们在志隆娱乐究竟都遇到了些什么。我的意思是,谢教授,我要听实话。你明白吗?”
“……明白。”
谢清呈要和王政委去吃饭,整个美育的人都替他捏把汗。
院长觉得这实在是太折
磨人,便想把事情告诉还在病房休息的陈慢,却被谢清呈阻止了——陈慢需要好好调养,而且这件事,他知道陈慢越卷进来,他就越难处理。
他是断然不会和王政委完全实话实话的,这事情的利害关系太大了。
但是王政委是什么人?
老头子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
谢清呈知道自己必须谨慎周密地回答每一个问题,既让王政委打消继续追查的念头,又不把整个RN-13的案件最核心情况都告诉他。
这一餐饭,吃得是异常艰辛。
王政委那边的秘书一直在给谢清呈倒酒,似乎谢清呈喝多了,就能把真话说出来了——不过当政委发现谢清呈喝酒很容易上头之后,他就让秘书不要再倒。
他是来问这个年轻人情况的,又不是来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教授的。
何况谢清呈整一餐饭对答如流,不亢不卑,到了最后,老狐狸居然也略微有些动容,寻思着这个年轻人的话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漏洞,反倒是把利害关系都摊开来说了个清楚坦诚。
酒席到了最后,王政委的面色终于和缓下来。
他对谢清呈举了一次酒杯,说:“……其实我听小衍提前过你很多次。希望你明白,我今天是以一位外公的身份,在确保我外孙的安全,而不是想要刻意为难你们什么。”
谢清呈拿起了杯盏,他其实已经喝得有些受不了了,身上都在微微发烫。
但他还是客气地敬了这最后一杯酒。
老爷子是没想为难他们什么。
但有的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很复杂,就像这一杯酒,明明最终只是谢意歉意和好意,落到胃里,也实在是烧得难受。
而谢清呈亦不得不喝。
好不容易,酒席到了尾声。
王政委第二天要返燕州了,他与谢清呈道了别,先坐上车离去了。谢清呈这才终于放松了绷紧了一整个下午加晚上的身子,没有人知道,他衬衫的背后已经完全湿透了。
他在饭店门口的大草坪前缓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恢复过精力来。很多做学术或者搞艺术的人,都不太喜欢人际应酬,因为那实在太过打扰脑细胞们的安宁了,谢清呈就是这类人。
他目送着王政委的车远去,等车尾灯彻底消失之后,他走到酒店的锦鲤池边,点了一支烟,望着茫茫夜色,呼出了沉重的霭。
这一天实在太忙,他片刻都不得喘息,到现在才抽上了第一支烟。
正出着神,医院隔壁古建筑的报时撞钟声响了。
谢清呈心里装着很多事,酒又喝多了,思绪也有些迟缓,最初还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但在钟声撞了第八下的时候,他怔了一怔,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立刻抬腕低头,在看清表面上的指针时,脸色微微一变。
九点整了……
在和王政委沟通的过程中,谢清呈把手机调成静音,现在终于能看了,他赫然发现早
已经过了与贺予约定的时间。
贺予已经来过很多电话,微信消息也有十多条,最后一条是在大约半小时前。
谢清呈暗骂一声,自己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立刻叫了辆车,而后迅速回拨贺予的号码。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车来了,电话还没打通。
谢清呈侧身进了后座,砰地把门关上。
师傅问:“先生去哪儿?”
“沪州大剧院。”谢清呈扶着微醉的,有些疼痛的头,“请尽快。”
沪州很大,从美育到剧院大约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司机一路风驰电掣,抵达时还是快十点整了。
大剧院外冷冷清清,弄臣的话剧演出已经结束,剧院外的氛围灯都已经熄灭了,只有苍冷的照明灯还亮着光。
天下着雨,谢清呈上车前问酒店前台要了把伞,雨滴空空然敲击在伞面上,他左右寻着人,一遍一遍打着那个没有打通的电话。
没有回应。
谢清呈就给他发语音。
“贺予,你在哪里?”
“听到了给我回个消息。”
绕了好一圈,谢清呈才在剧院北门的大喷泉池外找到了那个孤零零的背影。
贺予抱着膝盖,坐在台阶边。
雨一直在下,他被淋得湿漉漉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大型犬。
谢清呈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不是滋味,他快步撑着伞来到贺予身边,伞从少年身后打了过去。
“贺予。”
少年怔了一下。
然后慢慢抬起头来。
谢清呈吓了一跳——贺予的杏眸中拉着血丝,嘴唇也有血迹,虽然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但谢清呈不用细看都知道,他连手腕上都是新出现的伤痕。
见了男人,贺予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明光,而后又化为寂暗。
他又把脸埋下去,把胳膊交叠藏在掌心之下。
“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脸偏到一边,水珠顺着额发淌落。
“音乐会已经结束了,都没人了。”
“……”
贺予很平静,平静地近乎破碎:“你走吧。”
谢清呈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并非是不想安慰贺予,问题的关键在于他只宽慰过病人,几乎没有宽慰过暗恋自己的人。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为什么不接电话?”
贺予没吭声。
谢清呈抬手触上他的前额,刚感受到那种烫热,手就被贺予打开了。
“别碰我了,你理我干什么,你找陈慢去。”
“我找陈慢是因为——”
谢清呈说了一半,忽然停下了。
他微微皱起眉:“你怎么知道我去过美育?”
“……”
在仔细一看,喷泉池的台阶边是一台已经被摔烂的
手机。
……
难怪贺予接不到他的电话。
谢清呈冷静了一会儿,抬眼望他:“你定位我的地址了?”
贺予一开始没回应,偏着略显苍白的脸,没有打算承认,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像是坚持不住了,那勉强粘在身上的外壳开始分崩离析,他隐忍着,先是嘴唇轻轻地颤抖,到了后来,即使是咬着嘴唇,他也无法让自己的情绪得到控制。
少年的眼眸从凶狠到泛红,从泛红到湿润,再到最后,泪盈于睫,终于委屈地倏然滑下一滴泪来,这一切只在转瞬之间。
谢清呈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贺予的忽然落泪给弄懵了。
“你……”
“现在你不用管我了,有另一个RN-13受害者了,他比我更像你,比我更听话,比我更懂得嘘寒问暖,我再也不是唯一能懂你的人了。”
谢清呈一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那么撑着伞看着他。
贺予是很伤心的,伤心里又带着些凶狠。
“但是谢清呈,你如果有事,非得和他在一起,非得在医院照顾他,你给我提前打个电话,不可以吗?你知道我就这么一直等着……我一直在等……”
谢清呈哪里知道他竟是因为这个才伤成如此模样。
谢清呈是个独立性很强,事业心很重,没太多私人生活的人,从前和他接触的那些人,也都非常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
哪怕是李若秋,她也早在婚前就明白了谢清呈如果加班加点起来,手机是不会看的,电话也不会回。
他这还是第一次因为处理病人的事情耽误了通话和约会,被对方使性子计较上。
他觉得有些无奈。
可隐隐地,也有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小心眼”地去在意他答应过他的一次邀约,不愿意给任何的理由让步。这无疑是任性的,可这份任性里,似乎又有着只属于年轻人的那一份冒失与可爱。
谢清呈叹了口气,严厉的眉目松下来。
他抬手去,想要摸一摸贺予淋得湿漉漉的头发,打算好好地和贺予说一下当时的情况,顺便也和他说一下陈慢的病已经好了,哪怕是服用RN-13,也不会各个都成为精神埃博拉。然而——
“……啪!”
贺予又重重地把他的手打开了。
“别碰我。他生病了,就能把你唤过去,让你陪着他那么久……你和他说什么呢谢清呈?你和他有什么要掰扯那么长时间才能掰扯清楚?你又不是他的私人医生,就算你对RN-13的了解比其他人深,过去解决一些问题,一两个小时也够了吧?”贺予是真的难受了。
爱情是会让年轻人乱了阵脚的。
之前他在陈慢面前装得那么气定神闲,可他心里有多担忧,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陈慢受到了RN-13的攻击,陈慢的哥哥又是为了调查谢清呈父母的死因才牺牲的……比起他,那个警察
有更多的筹码,可以牵绊住谢清呈的脚步。
而他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你知道,你能答应我,和我一起看演奏会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我高高兴兴地等了一整天,高高兴兴地来到这里,我攥着票,我一直一直在这里等你。后来天黑了……”贺予说到这里,禁不住哽咽了,“天黑了……”
“那些人,三三两两地往里面走,保安过来问我是不是找不到检票的地方,我说不是,我只是在等人。后来下雨了,他让我到里面去,演出已经开场了,我说你很快会来的。我给你打电话,但怎么也打不通。”
谢清呈看着他的情绪像失了水的沙,一点点地崩溃。
他想阻止,可是贺予不听。
贺予只想把闷在自己心里的话说完。
贺予说:“谢清呈,你知道吗……我那一刻,特别害怕这是我的幻觉。”
“……”
“你有没有注意过今天是几号?”
谢清呈是真没注意过。
很多成年人活到最后,不太会去关注日期,除非有什么事情得定在某一日去做,不然日子每一天都是一样的。
谢清呈活得就是那么机械。
他知道这时才隐隐感知到了什么,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赫然是5月26日……
他蓦地抬起头来:“贺予,我……”
“零点一过,就是我二十岁的生日了。”
贺予垂着浓深的长睫毛。
“谢清呈,我曾经等来的谢雪是假的,巧克力生日蛋糕是假的,那天也是下着大雨,我在别墅里一直等,等到十二点的时候,我只等来了自己给自己的一点可笑的幻觉。”
“天黑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假的。”
他把脸埋入掌心,青筋在皮肤下根根暴起,他的声音绝望里又沾上一些疯狂,他整个人就像一朵浸了血的玫瑰,危险,恐怖,但又脆弱,可怜。
贺予哽咽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假的!你始终没有出现过!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我等不到你……没有人来找我……没有人来陪我!我什么都没有……二十年了……你有了陈慢,我不是唯一的了……我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到了最后,近乎是声嘶力竭。
谢清呈看到他手腕上还戴着那一条自己送给他的监测环,那条监测环能对佩戴者的情绪起到一点舒缓作用,同时也能预警到佩戴者的剧烈感情起伏。
而此刻,这道手环侧面的感应灯已经显出了极危险的红色。
谢清呈知道,贺予的感情已经快失控了。
面前的男孩子就像陷入笼中的困兽,低低哀鸣着,他的呼声第一次这样强烈地唤起谢清呈胸腔内的共振。
贺予说:“疼……”
“真疼……”
他一只手按向了自己的胸膛,这个本应该对五感非常迟钝的病人
说:“谢清呈……这里好像是空的,但是好疼……”
谢清呈看着少年落泪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那像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小龙在礁石上哀声引嚎。
它快死了……
它好像就要伤心得死去了。
它是真真正正伤心至死,孤独至死的。
谢清呈注视着贺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在这样强烈的感情面前,好像无论说什么都太过苍白。他走过去,像曾经贺予在除夕之夜,想要抬手捂住他心口处看不见的伤疤,止住他淋漓的鲜血一样。
他走过去——
他也想镇住贺予的血。
他们俩,原都是有旧伤的人。
伤口很深,直刺心脏。那些伤疤无人可知,只有他们彼此知晓。
他不明白为什么贺予会这样在意陈慢,其实陈慢永远都是和贺予不一样的,在谢清呈看来,陈慢是弟,是友,是同伴。
而贺予呢?
谢清呈一时间竟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贺予已经将他的生命侵蚀得那么深了,以致于回头望去,他都不再认为世上会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替换得了贺予的位置。
模糊意识到这一点的谢清呈内心大感震撼,他之前从未仔细想过贺予现在在他眼里算是什么。
算是什么呢?
贺予是与他最相似的的人,是与他最近的人,是知他秘密最多的人,是与他无数次同生共死的人。
可贺予是男人。
而他不爱男人,他的性取向是女性,他还结过婚,离过婚,何况谢清呈知道自己如今根本不需要什么爱情。
于是,这样特殊的,不可被任何人取代的人,那又算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如陷迷障。
谢清呈只是在这一刻,决心走上前。他一手撑着伞,一手抬起来——他知道那种痛感,那种独独属于精神埃博拉患者的,比癌痛更切骨的痛感。名为寂寞,名为孤独,名为绝望……他终于在这一刻,主动抱住了贺予。
谢清呈用自己的手,贴上了魔龙支离破碎的心,任由毒血流遍掌心。
他抱住他。
谢清呈说:“贺予,是真的,不是假的。对不起。”
“……”
“很抱歉,我没有记得日子,我……”谢清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老男人嘴硬,太爹,以前连太太都没怎么哄过,更不知道怎么哄小男生。
他只能这样抱着贺予,雨水打在他们头顶的伞上,风吹过他们的衣衫。
疾风骤雨里,他拥他那么紧。
苍龙好像在用自己身子,蜷住那个伤心到濒死的魔龙。
他抱着怀里颤抖的少年,嗓音竟略微地有些沙哑。
“对不起贺予。”
“……”
“虽然还没有到时间,但是我想和你说……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
贺予身子猛地一颤—
—
祝你生日快乐。
“贺予,十六岁生日快乐。”
暴风雨,晃动的烛光,笑着捧上生日蛋糕的谢雪,别墅内响起的钟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贺予不可遏制地发起抖来。
假的。
假的……!
没有人。没有蛋糕。没有祝福。
他在那间投影着信息的房间,把真相剥离,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可怜的自尊心给予他的自我保护。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病态,谢清呈抱着他的力气更大了些,似乎这样就能让贺予听到他的心跳,碰到他的热血。
“我在这里。”
“……是假的……”
“是真的,不是假的,不是幻觉。”
贺予的声音都沙哑了:“是假的……是假的……谢清呈从来不会抱我……他从来不会抱我,我求了他那么久,我求他抱一抱我……他都不肯……从来没有肯过……”
他伤得太深了,先前一直用画皮掩饰,这一刻却终于是裸露在他面前,端的是血流交织。
“你是假的!是幻觉!!”
他眼神哀冷又疯狂,他猛地把谢清呈的伞给挥落了。大雨骤然落在了他们肩头,雨丝像透明的网,将他和他一齐困囿住。
几秒,十几秒,亦或好几分钟之后,贺予发现这个梦还没有醒。
谢清呈也还没有消失。
“……”
慢慢地,他就不再说真说假了,好像真假都已经不再重要。
他的颤抖由剧烈,到微弱,由微弱,至平静。他忽然回抱住谢清呈,像是想要抱住一块用以求生的浮木。
手环上刺目的红闪烁着,闪烁着……慢慢地,像是恶魔的眼眸闭上了,红光渐渐熄灭,归于温暖的橙黄色。
贺予眼泪落在了谢清呈肩头,他抱着他,那么用力,仿佛要把谢清呈的骨头都揉碎拆去,刺入自己体内。
紧接着,他忽然攥住谢清呈的手,也不管伞歪不歪了,两人会不会淋雨。他的神情很复杂——阴鸷,狂热,扭曲,失落,希望,痴迷……全部交织在一起。
然后他拽着谢清呈,一言不发地,就往剧院后方的露天停车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