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香忽然又想起梅花谷那双几乎没有白眼球的眼珠。
“这个老头是我见过的最智慧的人,如今的一切是否早都在他预料之中?”
“这两人站在街上就敢商量这些,或许这些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秘密,铁馆主不是也通过自传传达了许多飞云门信息嘛。”
“若我不这么谨慎,而是出去和那两人多聊聊,应该能了解更多实情,当我拿出药王令,会获得被他们考核的资格吗?”
“要照这个思路,那梅花谷和徐远志不事先告知我,应该是怕我提前了解后想入非非,不能自持,虚耗十年光阴。”
冷无香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的猜测并没有太大偏差,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但他并不后悔没露面。
还是那两个原因。
不想加入门派失去自由。
且万一真进了这个不知名门派,又在里头碰见梅花谷或徐远志,那可就不妙了。
就算碰不见他们,以药王令的稀少,搞不好很容易就被锁定来源。
既然飞云门是大尧唯一的修仙宗门,这个不知名门派十有八九来自外国,其在大尧境内发药王令收徒无异于是在挖墙脚,这事儿说不上讲究不讲究,但也足以说明这个门派的风格不是无脑莽。
万一这个不知名门派谨慎些,派人顺藤摸瓜,后果同样难料。
“虽然暂时不能通过药王令获得被考核资格,但只要知道大概方位,慢慢摸过去,兴许能遇到其他修仙者,获得其它机缘,不通过该门派就获得修炼之法。”
“要实在不行,大不了等个几十年,等知情人都死了,外人眼中的我又是十八少年郎,再进这个门派当个边缘弟子。”
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冷无香非常为自己的谨慎和聪明劲儿自豪。
将药王令收进宝塔世界,冷无香侧身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微微亮,冷无香起来洗漱一番,将掩人耳目用的东西绑在驴身上,牵着驴来到大街。
最后看了眼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家药铺,冷无香深吸口气,趁着街上人少,大步往前走。
不久之后,街坊邻居们发现长生堂摘牌了,门也上了锁,纷纷猜测冷无香可能是碍于流言不干了。
众人不禁怅然若失,有些舍不得这位药到病除的神医。
也有不少人愧疚不已,后悔当初瞎逼逼或没有阻止别人瞎逼逼。
但……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一哄而散后,没多久大家就忙的把这事儿给忘了。
顶多是偶尔想起来了,伤感一下。
毕竟城里还有其他大夫。
他们不比冷无香差太多,治疗各种疾病不在话下。
也正因人们并不是特别依赖冷无香的医术,才敢针对他传出各种谣言。
……
出了城,冷无香沿着十几年不曾踏足的老路往东北走了一阵,来到一处山坡下。
山坡之上,埋着李掌柜和他早逝的夫人。
将驴栓好,冷无香提着一坛酒上了山坡。
“老李,我在青山县的老朋友不多,你算一个,如今我要走了,来跟你说一声,你若地下有知,咱们最后再喝一次酒。”
‘哗啦啦’倒了半坛酒到地上,冷无香微微一笑,一口气干光剩下半坛。
沉默转身,冷无香毫不留恋的下了山。
却见老方正蹲在那儿给驴喂草呢。
“老方,你来了啊。”
老方咧着大嘴笑道:
“还好我猜到你会来看老李。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居然不告而别?”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那我也得正式送送你啊。”
“好吧,可是我带的酒被我跟老李喝光了。”
老方从一边草丛里掏出两坛酒:
“我都准备好了。”
接过老方丢过来的酒,冷无香‘吨吨吨’一通豪饮。
将坛口朝下,示意自己一滴没剩,冷无香笑道:
“好酒!”
老方也想一饮而尽。
无奈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才喝了没几口就呛得咳嗽起来。
冷无香劝道:
“喝不了就别喝了,老方,你的身体还算壮实,以后要好好保养。”
“我情愿快活死。”
“可如果好好保养,你兴许还能再活二十年。”
“那不是要奔九十岁去了?行吧,以后我戒酒戒赌,早睡早起。”
“哈哈。”
随手将酒坛扔了,老方张了张嘴,终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吐出一句‘保重’。
冷无香点了点头:
“你也保重。”
这天之后,冷无香和老方再没有见过。
因为思念冷无香这个忘年交,老方晚年时请人画了冷无香的画像,三五不时便一个人对着画像自言自语。
某个午夜梦回,老方突然想起初见冷无香时的对话。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比你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