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瞧不见冥鬼,没有法术,却依旧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后盾。
陛下怎样都好。
我掉过头,重新打量客栈的景象。
只是让我愈来愈喜欢,这点并不很好。
……
地面的灰尘很平整,没有人踩踏过的痕迹。不过就算三生他们在里头,他们是鬼,用飘的也踩不出什么痕迹来。这灰尘唯一能证明的就是,这里没人很久了。
三五天也就罢了,云城出事这么久,为何天镜宫迟迟没能得到消息呢?
不知为何,随着上京动荡的日子开始,我眼中的天镜宫便渐渐变了原来的模样,面目全非起来。
客栈里头颇有些空间,一楼是个摆置着多方桌椅、一目了然的大堂,显然不会有人藏身其中。我回头看了陛下一眼,便径直朝二楼去了。
老旧破败的木质阶梯踏上去给人以极不安稳的错觉,我始终都注意着脚下,怕不留神踏空,等迈上了阶梯最后一层,才留意到阶梯扶手上沾染的点点暗红。
云城之中有雾气与阵法笼罩,光线本就黯淡,屋内更是如此。又未点灯,我只得俯下身,凑到扶杆跟前去细瞅,同时伸手摸上去,指腹轻轻触上那暗红的斑点。
那斑点上有一股香,很淡,却熟悉。
忘川草的气味。
只因我长期服用,浸泡忘川草,致使都习惯了身遭这样的味道,才在刚刚入客栈的时候没能察觉到。
“滴答。”
轻微的水声突兀地从走廊内穿传来,我随着声音望去,二层走廊尽头,光源黯淡处,无声无息杵立着两道黑影。
一个像是寻常的盆栽,另一个则是一无法描述的模糊影子,干瘪而僵直的悬挂在那,像是一件蓑衣。可哪有人会把蓑衣挂在这?
我一下拿不定主意,默然与陛下交换了个眼神,又正好瞥见对着楼梯口的房间门是开的,便进去拿了一个烛台点燃,两人一同朝走廊尽头走去。
“谷……雨?”
我隐约听到有人唤我,可脚踏上木板踩得咯吱咯吱作响,掩盖之下,叫人听不真切。我立马止了步伐,屏住呼吸,陛下不需我提醒,自发停了下来。
“谷雨?”
这回听得真切了,是那挂在墙上,干瘪而僵直的“东西”发出的。
火光照到了走廊尽头的黑暗,我整个人一愣,瞪大了眼的同时,鼻头狠狠一酸。
果然,是三生。
可他却已不是当初少年的模样,皮肤若老人一般干瘪黑黄的耷拉着。脸上凹陷下去,全然看不出类似陛下的五官,倒像是包着皮的骷髅架。身子被扭曲成一个难以言说的姿态佝偻着,一条漆黑的锁链从墙体伸出贯穿了他的琵琶骨,将他钉在墙上悬挂着。
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伤口,被割开的血管都清晰可见,里头的血都好似被流干了,从手腕处溢出的血,流淌速度之缓仿佛快要凝固一般,却始终未能凝固,一滴一滴,落在旁近的盆栽之内。
他张着嘴,声音低微得几乎叫人听不清,浑浊而恍惚的双眸在终于清晰捕捉到我的脸的时候,稍稍一动,溢出泪来。
张嘴无声:“谷雨,救我。”
……
我万万没想到,与三生的重逢,竟然是这样的场面。
他的身体仿佛已经被透支到了一个极限,在我斩断他身上的锁链,将锁链从他的琵琶骨内抽出来之时,那么大个伤口,愣没流出来两滴血。
而三生整个人抽搐哆嗦了一下,便彻底昏了过去。
我发怔似的看着那两个空洞洞的伤口,心里头狠狠拧起,攥着锁链咬紧了牙关,究竟是谁能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当真可恨!
陛下看得到我手中的锁链,蹲下身,以指尖轻轻抚平了我皱起的眉心,像是不喜欢从我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找到人了?”
我扶起三生,心里头一时迷茫,一时愤恨。说到底,都是我拿走了属于他的砂砾,如若不然,他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这般的田地。“……”
“他的情况很不好?”
我揉了两下眼睛,才应:“恩。”
……
三生这一昏便是两日。
找到了三生,云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而然便给揭开了。
当初三生随着萱铃出来游玩,不料遭到天镜宫的驱逐,等到反应过来之时,便再入不了城了。萱铃知晓三生不便远离砂砾,说要想法子,而离上京最近且尚且存在的独有云城这边的鬼市,兜兜转转来到了此处。
哪想刚到这,便遇到了冥府大开,阴兵借道,城里的人的死光了,萱铃与鬼市里的冥鬼都被扣押带回了冥界,只有他幻做一株忘川草留在玉核桃里,才暂时躲过一劫。
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由于死的人过多,血怨气太过浓烈,这里的阵法已经转变成了大凶之阵。他尚未踏出鬼市,便被人发现后捕捉囚禁在那个客栈里头。那人无止境地日日放血,提炼他身上至纯的阴冥之力,打算将他的血放干之后,再做药引进补,榨取所有的剩余价值。
阴兵借道我知道,在发生大型的天灾才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