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铃静了半晌,不高不兴从核桃里飘出来:“我近来时常怀疑他压根听不见我说话。”
我长长呃了一声。
季云卿转头道:“我能听见。”
我小心翼翼:“那……你给她烧纸,她陪你去吃东西?”
“嗯。”
“妥。”
终于解决掉这无休止的争吵,真是大功一件。
……
涵城着实热闹非凡,都已经入夜了,还是一派繁华的光景。
穿过街道有一条小河,无数扁舟飘然其上,只随水而曼动,水中央还有一艘格外漂亮的花船,明艳的灯光都能照到岸上来。船上多是女子,谈笑之间,欢声笑语漫过悠悠水波传到岸边。或有男子被声音吸引,过桥时刻意放缓了步伐,想看又不敢看,样子有趣得紧。
我瞧着:“这些姑娘年纪不大,怕都是没出阁的罢?他家里人怎地放心她们这样在外游玩?”若是我,下了学堂在外头疯不回家被逮着了,什么都不用说,就是一顿竹棍炒肉。我爹说,女子就该在家里呆着。
我虽然不赞同,可还是怕打的,乍见人家小小年纪过得这么肆意潇洒,便格外艳羡。
陛下出奇地没给我解释什么,顿了顿步伐后绕到我的另一边,挡住了我的视线,漫不经心道:“兴许刚天黑未多久,玩一阵就该回了罢。”
我点点头,不再去看了。
我穷乡僻壤之处来的,后来又深居闺阁,没见过世面。见识过那艘漂亮的花船,便开心得不得了,只是为了不丢陛下面子,才勉强没显出丢脸的样子,一脸矜重地看着路边上众多新奇玩意。
这一走不觉便是一个多时辰,我以为玩够了陛下便会带我回去,可他却丝毫没有折返的意思。
我自然不会提醒他,左手拿着个冰糖葫芦,右手拿着糖炒板栗,跟在他后头不亦乐乎。
绕过一条街道,前头走着的陛下忽而折回来,从我手中拿过了糖炒板栗。
我以为他是想要吃些,就同他强烈推荐道:“这个板栗炒得可好了,又香又酥。”
陛下一愣,迟疑片刻才拿了个剥着吃了。
我咬一口冰糖葫芦:“如何?好吃罢!咱们那可没有这个买,板栗原料都没这里的新鲜,自己炒一炒更是出不来味的。”
陛下手一低,便是毫无预兆牵住我的,顺带随意道:“尚可。”
我心口倏尔漏跳一拍,霎时局促起来,眸光都不知道往哪搁,紧接着便听陛下继续道:“一会要进的地方人多嘴杂,你要跟紧我。”
我恍然,低下头哦哦应了两声。
临近一处,吆喝声同外遭全然不是一个层次。刚到门口便有小厮弯着腰,一脸谄笑着上前来:“哟,公子,面生得紧啊,第一回来?来来,快快请进。”
我被陛下牵着的手隐在袖口中,整个人也被他挡着,故而那小厮起初都没瞧见我。
陛下嗯了一声,迈步要往里走,我抬头望了望牌匾,诧异了瞬,还是跟着进了。
里头多是些男子,三五成群围着方桌子玩着牌九。正大堂则是一方长桌,里头站着个男人手中摇晃着一蛊,外头聚着神色各异的男子,眸光像是胶着一般停留在中间男子的手上,场面火热。
这样的氛围,震得我说不出话来,只敢一声不吭跟在陛下后头。
陛下也没撒开过我,问了我句要不要玩,在我干笑着道还是算了之后,便牵着我上去,他自个玩了两把骰子。
我也是稀奇了,没想到陛下还有这爱好,小心避开了其他人,偶尔瞥几眼台面上成堆的吊钱,心里直打嘀咕。不过他陪了我一个多时辰,我也不至于连这回都不能等,遂安分呆着。
没半晌,门口便是一阵躁动。有个女子入门后,避开人群被人护着进来了,一路看也没看这一眼,像是赶时间一般径直上了二楼。
原来还有女子在这玩啊。
陛下见我抬头,抽空瞄了我一眼道:“可是觉得无趣?”
我不想坏了他的兴致,就道:“还好的,从前没见识过,看看也还行。”
陛下笑了两声:“楼上多是女子,有玩牌的,也有喝茶的。你若是觉得没意思了,我可以送你上去坐坐,吃些东西打发时间。”
我迟疑半晌:“那……我还是上去等吧。”
陛下便又带着我往楼上走。
楼上比下头安分很多,更多了许多屏风的阻隔,小厮给领了路,又点了些零嘴。
我坐在那剥了两颗瓜子儿,复想起来,对陛下道:“我坐在这不会乱跑的,你且去玩。”
陛下刚给自己倒了杯茶,闻言,表情有些微妙起来,道了句:“不急。”
未久,隔着道屏风传来女子细细的声音:“喜儿,这春儿姑娘怎么还没有到呢?约好的时间可过了呀。”
屏风处隐约可见她们那桌附近站着两个侍女,一个对着另一个低声嘱咐了几句,小些的便福身退下了。大些的方回:“时辰刚过,我们已经派人去催了,夫人且再等一等。”
那被称作夫人的女子倒是一副好脾性的模样,站起来,绕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