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既然皇帝花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确保血脉安全,那上仙羽化所带来的浩劫定然远比我想象中要可怖多了。“仙鬼不是不能接触到人么?又是如何会对凡界造成影响呢?”
“这世间有许多东西都可以连接阴阳与仙凡,不乱,乃是因为三界之中各有秩序。因凡界最弱,为仙界庇佑。萱铃也同你说过,恶鬼无法作恶,是受土地神掣肘。倘若仙界遭了难,自顾不暇,会是个怎样的境况你可能想象?”
我想象力匮乏,完全无法想象,但还是被他肃然的语气逼出了一声冷汗。恨不得现在就把门关上落锁,躲进被窝,咱们都别出去了,那可是恶鬼!谁能拿它们如何呢?见都见不着!
“好了,不要吓她了。”陛下倏尔笑起来,低低开口,“眼睛瞪得能当灯使,夜里还要不要睡了。”
我心里大大的不好,站起身来拽住陛下:“这年头哪里安全有个定数吗?皇上将哥哥放在咱们家,是不是那地儿风水好?咱们还是回去吧,外头太危险了。再说了,哪有你这样的,什么都不同我说,不然我哪会扯着你提前走啊!回去大不了挨一顿抽,芍药山庄咱也不查了,多大事呢!在外头这么提心吊胆的,日子天天都不好过,还不如省着点过,十年就十年吧!哥哥你可万不能出事。“
☆、第二十四章
季云卿顺着狗子的毛发,不甚在意的样子,却直指问题中心:“什么十年,什么省着活?”
我一窒。
面对季云卿的问题,陛下则唔了声:“说太快,没听清。”
我还是揪着他的衣袖,心急如焚:“这不可能,我说话没多快的!”怎么不该听懂的听懂了,该听懂的反而不知道呢!真是急死人了。
陛下撇我一眼,曼声道:“你说话有口音。”
“并没有!”
“那你说龙人。”
“……农仍。”
“……”
我从未见陛下笑得这样欢过。
不是唇角微扬的浅笑,也不是乜着眼的漫不经心的嗤笑,乃是实打实笑出了声,肩膀都轻微抖。
所以说,哪里好笑了?
直笑得我心若死灰、生无可恋之际,又抬头:“来,再说一遍。”
我简直要崩溃:“我刚刚说的那段里头根本没有‘农’好吧!”
陛下刚平静些的肩膀又开始了抖了……
恕我直言,陛下哪里都好,就这么个癖好着实奇怪。自打小时候教我认字,偶尔间发觉我就是不会发“龙”这个字的音,以及平常说“人”字都挺好,但和“龙”一连起来舌头就捋不直了之后,他就没少拿这个来笑我。
前世的时候,还没如今这般直接,只说我这两字发音总不准。后来有天晚上正儿八经同我练习这两个字,向来缺乏耐心的陛下那夜却格外的耐心,少说叫我念了数千遍。
如今细思来这件事,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于是我问季云卿:“你觉得‘农仍’好笑吗?”
季云卿原地发了片刻的呆,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陛下认真思索后,求助般望着我:“我的问题吗?”
我冒着大不敬摇摇头:“哥哥笑点比较独特。”
万万没想到,我一番心急火燎,季云卿适时的追问,就这般儿戏地被转了话题,到后来也愣是没在想起来丝毫。
……
一晚上的人仰马翻,等到了翌日一早又再看不出了,步调节奏回到往初。没有了女人哀戚的哭声,甚至于有孩童嬉笑着在相去不远的花园中扑蝶。
我晚上没睡好便起得迟了些,梳洗一番出门,绕过回廊。毫无心里准备望见司凝雪端端坐在厅内,身姿娇俏抱着楚楚,眼含秋水,面若桃花(妆容精致,凝视着陛下,笑容温婉。桌上搁置着盏淡了水雾缭绕的新茶,怕是快要冷透了。
我眨巴眨巴眼,不大确定这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季云卿只是作为人肉背景,因为早餐而持续停留在此。
等我在门口站了一会,一心看着陛下的司凝雪这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赶忙起身,瞧了瞧外头的日头,含笑道了句:“天师大人早。”
我不大确定她是否是在讽刺我,就恩了一声,迈步入了房门。
“昨日对天师多有冲撞,小女是特地过来道歉的。”一个眼神,门外守着的两名侍女便各捧着个匣子上来了,“一份薄礼,寥表歉意。”
倘若是在昨日之前,我此刻看到人家如此客气,心里肯定再多的火气也不好表现了。
然而昨日我晓得了一些□□,晓得北宁不仅还有诸多皇子的存在,他们还都与陛下一般被分散到了各地,但都有一个标识,便是身边得跟着个天师来保障安全。
我确实相信皇帝陛下对于这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但是北宁宰辅乃是为官几十年的老臣,多少与天镜宫打着交道,说连他都不知道些什么,那我定是不信的。
容我揣度,就陛下昨个对司凝雪那个态度,一般的女子便是再为陛下皮相迷惑,昨夜也该咬咬手绢,摔摔东西。要识大体也得缓一缓,这么早便赶着来送礼,任君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