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陈满仓和陈白氏,陈良和呦呦的心情都非常复杂。
两人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想法。
「这么看来,爷爷奶奶好像还救了爸爸?」
「怎么会这样呢?」
鹿鸣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观都被颠覆,先不说她和陈贵的恩怨,如果只论陈良,似乎陈良被陈满仓差别对待也算不上坏。
如果爸爸的亲生父亲是汉奸,在前几年定成分的时候,爸爸不只会被定为狗崽子,大概率也活不下来。
无论陈满仓和陈白氏对爸爸如何不好,至少让爸爸好好地活到现在,也有了引以为傲的身份——贫农出身。
而陈满仓和陈白氏偏心自己孩子,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她甚至能自圆其说,陈满仓愿意帮助不喜欢且是汉奸的哥哥养孩子,只是为了不被人找出这段难堪的真相……有道理。
至于陈满仓夫妻对爸爸的恩情,更大了。
「该怎么办哟~呦呦没有办法啦,哎,我都不好意思拦着爸爸给爷爷奶奶粮食呢~」
鹿清兰一进门,刚好听到呦呦的话,下意识看向陈良。
“你发呆干嘛?想什么呢?”鹿清兰差一点就问出什么叫“没有办法”。
脑子一转立即收住即将出口的话,好险啊。
都怪家里的气氛太古怪了,她今天正好高兴……差点说漏嘴。
“我在想,”陈良顿了顿,才道,“我在想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爹,如果真的是狗汉奸,我以后岂不是不能抬头做人?”
“我就算了,你和呦呦可怎么——”
鹿清兰听到“狗汉奸”三个字愣住,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正要发问的时候,呦呦的心声响起。
「爸爸倒也不用想的这么悲观,如果我亲爷爷真是狗汉奸,那他就不是我的亲爷爷呗~」
「我们不能只听陈满仓的一面之词,再说即使是狗汉奸,他也不敢到处声张。爸爸的亲爹,就是陈满仓的亲哥哥……他也落不到什么好处。」
鹿鸣还是怀疑陈满仓说话的真实性,但陈满仓说自己哥哥是狗汉奸,对他也不好,尤其过几年的草木皆兵——
“谁说的?”鹿清兰咽下内心想到的“陈满仓”四个字,自问自答道,“不管是谁说的,有证据吗?古代人家皇子皇孙的血脉都能出错,不认就行了。”
鹿鸣没想到妈妈会这样说,眼睛呆住。
「是哦,爸爸不认嘛,除非有证据……不不,不可能有证据,再说陈满仓也拿不出来。」
陈良闻言脸上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个想法,我根本不在意陈满仓如何说,只是,我担心他狗急跳墙,到时候传出去,我们万一被定性成什么?”
不是他多想,而是不能想的太简单。
在确定陈满仓和陈白氏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后,过去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且陈家人都有刻在骨子里的自私自利。
当然,他与他们有一半的血缘相同,他也自私,必须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鹿清兰却不急,她松了一口气坐下:“万一啥万一,到时候再说。”
“咚”地一声,她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看你们、看你坐的端端正正,吓我一跳。来,你们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她一句话吸引了鹿鸣和陈良的目光,父女俩顺着她的指示看去。
这一看,陈良懵了,鹿鸣也懵了。
「小球藻!」
鹿清兰不惊讶呦呦能知道,她听起来就觉得神奇,有了这东西,很多人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她在公交车上,见到很多饿得面黄肌瘦的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算得上过得不错——真正的穷人,不会坐公交车,无论去多远的地方,都想着省下少则五分钱,多则两毛钱。
难以想象乡下的穷人,过得有多难。
“这叫小球藻,我们单位只给我们去年的先进职工,每人分了一点。”她说着打开抓起一把小球藻,放在陈良面前。
并解释说:“人家还跟我们说了吃法,搅和在粗粮里做窝窝头行,或者直接加水熬粥,还能做包子馅儿呢,这可是顶顶好的代食品。”
陈良顿觉这是好东西,下意识低头舔了一口。
“还行,比草根树皮和树叶子强多了,要是这东西不贵,家家户户能种就好了。”
他是真的感到高兴,他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看到的痛苦景象更多。
把麦秸、玉米棒子甚至花生皮磨碎吃的人都有,还有人饿得急了,吃土……
鹿清兰也露出微笑:“是吧,我也觉得真好,而且我跟你说,过来送小球藻的工作人员说了,小球藻不和粮食抢地,只要有水藻种,每家都能培养。给我们就是先推广一下,以后争取让所有人都吃上!”
鹿鸣听着,意识到她认为不好的小球藻,其实切切实实救了很多人的命。
总要好过吃观音土的大肚子人,那是会要命的。
她对这三年的记忆比较模糊,上辈子这时她太小了,还不记事。后来她常常听老人说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