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论真情实感,还得是毕宜。
毕宜被大火烧光全部家当的事,谢蕴已经听说了。
牛马半生,归来仍是韭菜。
打工人谁听了不跟着物伤其类。
谢蕴烧了一天纸,当晚又得到新任务——姜则让她明日跟着去门口迎客。
这个工作本是孝子的。
可谁叫刘恒的好儿子一病不起了呢!
喊上谢蕴,完全是姜则没选择之下的选择。
虽说是矮子里头拔将军,翌日一早,当谢蕴换上绣娘连夜赶制的丧服站到他面前,姜则还是愣了一下。
这小子长得不差,姜则是知道的。
只是,瞧着少年清隽的五官,他总觉得有些眼熟。
“你是徐州珩阳人士?”
谢蕴如实点头:“小子正是。”
姜则又问:“那你可知珩阳谢氏?”
怕少年不好好回答,姜则不由得又道:“我年轻时曾拜在尚书吕公门下,与当今的司隶校尉谢轸谢善让有过几面之缘,我观你面相,与之倒有几分相似。”
谢蕴想了一想:“大概是因为,好看的人都有相似之处?”
姜则:“……”
行吧!
当他没问!
谢轸是无子的。
他本怀疑这小子是谢轸的远房族侄,如今来看,纯属巧合!
世家子弟,岂会如此轻浮?!
谢蕴杵在大门口,跟姜则相看两生厌地看了一天,临近傍晚,看这位从舅实在冻得厉害,谢蕴发了一回善心,到大门后脱下靴子,从里头取出两张暖足贴,将这份带着味道的礼物递给了姜则。
姜则将东西拿到手上,不免一惊。
“此为何物?”明明不是手炉,为何也会发烫?
“放靴子里暖脚的。”
不用姜则再问,谢蕴就一道说了:“是我从胡商那儿买来的。”
虽然他俩没成为师徒,好歹共用过一双暖足贴,当晚,谢蕴就收到姜则遣自己仆人送来的面脂,据说是陈留姜氏自产内销的,市面上买不到。
第三天,便是姜氏与刘恒的出殡日。
刘玢依旧没从床上爬起来。
摔盆的活计,最终还是落到谢蕴的身上。
按照大邺的丧葬习俗,等长子在门口摔碎瓦盆才可起棺。
谢蕴拿着瓦盆,在丧葬队伍上百双眼睛的等待里,没举起就摔,而是走向棺木旁的刘媣。
刘媣才露出错愕的神情,人就被谢蕴带到门口,手里还多了一只瓦盆。
谢蕴的意图不言而喻。
姜则微蹙眉头,不等他阻止,已有旁人站出来:“女子摔盆,岂不乱了纲常?!”
谢蕴看向那说话的老者,问候了对方——
“我夫人摔自家的盆,关卿何事?”
——
——
大家必须记得的热知识:姜则他中等长相。
好一个关卿何事!
前来送葬的世家亲朋,无一不被这无礼言论给震惊到!
嫡子摔盆,若无嫡就长子,这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变规矩!
便是乡间绝了户的人家,也由子侄摔盆,若无六亲,那也是女婿顶上,何时轮得到女子掺和此事?!
黔首尚且如此,更何况青羊刘氏这等世家大族!
那身先士卒的老者被少年一怼,浑身上下,连带着几根稀疏胡子都发出帕金森式的愤怒!
泼皮!
好一个无赖小泼皮!
你以为摔盆,摔的只是一个瓦盆吗?!
不,它摔的是家产继承权!
刘使君是有儿子的。
让女婿代摔盆,不过是权宜之计。
至少在他们世家圈子里,是不承认女婿继承岳家资产这种说法的。
再者——
堂堂七尺男儿,但凡有点血性,也不会谋夺岳家的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