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煊身死,无疑打断了这支残军的主心骨!
所幸,还有一名参军可主持大局。
“众将士听令,护卫公子左右!”
随着话落,崔瑜也被十数名亲卫团团护住。
挡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另外三十几名难掩疲态的兵卒。
他们皆为虎骑营的骑兵,所持兵器,或环首刀,或弓箭,或长矛,唯独没有盾牌。
——那些刀盾手,早就死在平昌城外。
人的两条腿,如何跑得过骑兵?
而他们这些骑兵可以拿来帮大公子抵挡暗处箭矢的,唯有自己这具肉躯。
然而,等待他们的,并非漫天飞箭,而是一片死寂。
原本效死的决心,也在等待中摇摇欲坠。
参军自然看出军心不稳,正欲指挥众人朝着拴马处倒退,一支木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入他身后的树干!
“刘参军!”崔瑜牢牢抓住参军衣袖,下意识地将自己往参军身后躲。
不同于被秦胡吓破胆的崔瑜,参军一眼就发现木箭上的布条。
也是这布条让他意识到 ——
这一箭,恐怕是对方故意射偏的!
对方若想取自己性命,自己早就如陈督军一般。
再看那还嗡嗡作响的木箭,只留了箭尾羽翼在树干之外。
难道是三石弓?!
冷风拂面,参军的汗湿了后背。
拉得动三石弓的,必然是少见的悍将!
而他,不过一小小参军。
对上这等猛将,自己焉有胜算?
莫非自己和虎骑营剩余的兄弟今日真要命丧于此?
正当他心绪难平之际,崔瑜将他给拉了回来:“刘参军,那布条上是不是有字?”
参军才取下布条,身边的崔瑜就又道:“若他们是嫌赎金不够,告诉他们,等我回到临淄,必让我母亲筹齐了给他们送去!”
临淄陈氏,是不缺金银的。
然而刘参军看过布条,却没接话,只是将目光定格在他脸上。
这种目光让崔瑜莫名不安:“刘参军?”
参军握着布条的右手在收紧。
只因布条上说,只诛首恶,留下青州牧公子,其余者,可不杀。
崔瑜自幼就聪慧过人,哪里还会没察觉是布条内容有问题,等他夺过布条,看到那些血红的字迹,面色骤变!
从小就耳濡目染的驭下之道,让他冷厉了面容,死死盯着刘参军:“刘觉,你敢?!”
“刘觉,我父乃青州牧,你若行背主之事,他必不饶你 !”
参军心底那点迟疑,在崔瑜出口威逼恫吓后,也替他做出了决定。
那条布条,被他塞入怀里:“大公子提醒的是。”
当他再看向崔瑜,已然在看一个死人:“既然此事不好叫使君,那大公子还是不要再回临淄了。”
崔瑜的瞳孔骤然缩紧:“你!”
参军不再看他,直接下令所有人上马出林!
第一次,崔瑜感受到何为令行禁止。
那些蓬头垢面的兵卒,竟真丢下他随刘觉而去!
他命令他们回来,可谁也没回头,只有马蹄声越来越远!
“你们怎么敢……”
“我是青州牧的独子 !”
他的控诉,终于得到了回应:“他们为什么不敢?”
那是一道雌雄莫辨的年轻声音。
崔瑜倏地回身,不知何时,他背后不远处,多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哪怕对方用黑布挡着脸,他还是一下就确认对方的身份,真的是秦胡……对方身上的皮袍,他在秦胡大营看了个把月,岂会认错?!
秦胡无疑是贪婪的。
只是,未等他提出拿金银买命,对方就又开口:“你既是世家子,必是读过《孟子》的,我记得里面有段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