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俨有观察过,谢蕴的个头还没马背高!
就是这样一个不懂生火烤饼子、在野外几乎没有生存能力的柔弱少年,被孤身放逐到了城外,还是有秦胡出没的城外!
想到这里,沈俨红了眼圈。
都怪自己睡得太死,才让谢蕴觉得他靠不住。
齐缨看沈俨还没打消出城的念头,刚想派两个兵卒‘送’他回驿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伴随着疾行间铠甲与兵器撞击发出的铿锵声。
管事本来正打算回县衙,闻声扭头望去——竟是先前他在县衙后巷所见的那支兵马!
“青州牧帐下虎骑营奉命拿人!”
“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一时间,西城门前风声鹤唳。
不等齐缨上前询问,那领头的参军勒紧缰绳,将手中的画像扔了过来,“北海郡曲军侯王二,借职务之便,掳劫平昌县父老钱粮,陈督军有令,责其立即前往行辕听候处置!”
王二?
郡兵中何时多了个王二?
齐缨打开画像,瞬间晒干了沉默。
这哪里是什么王二,分明就是一比一复刻的谢蕴!
齐缨身边的管事也沉默了。
他想起来,那位林家主是极擅长作画的。
如今郎君书房的画缸里,还有一幅林家主相赠的《百鸟朝凤图》。
对方给谢小军侯作的这张画像,更是惟妙惟肖,称得上呕心沥血之作,问题就在于,这画像上的人名……它好像不对!
那参军见无人应答,冷冽的目光逡巡周遭:“王二何在?!还不自缚双手上前!”
齐缨抬头答了话:“此地并无名唤王二的曲军侯。”
这显然不是对方想要的结果。
“北海郡太守派来守城的郡兵都在平昌县中,王二既不在你们驻扎的营地,除了此处,他又能去哪里?”参军俯视着齐缨,冷笑:“我奉劝你,莫行包庇之事,省得误己!”
这番话,已有逼胁之意。
齐缨身后的北海郡兵面露愠色。
齐缨卷好画像递还给参军:“你若不信,大可将尚在城头值守的兵卒招来一认。”
参军右手攥紧了缰绳。
他前往郡兵营地,从那位军司马口中得到的答复,与齐缨所言一致——他们都咬定北海郡在册郡兵中不存在王二这个人。
昨夜打劫林家之人唤作王二,任曲军侯之职,是林家家主告知督军、督军又亲口传达给他的。
督军不可能撒谎。
林氏需要督军做主,也不会杜撰此事。
那么——
问题只能出在那王二身上。
参军深深看了眼齐缨,掉转马头:“走!”
齐缨目送这支负责缉拿谢蕴的队伍消失在街路尽头,忽然就明白了宁令君为何要放谢蕴出城去,倘若谢蕴还在城内,只怕要被逮个正着,城外危险,落到那位陈督军手上,又会是什么好下场?
太守女婿的身份,与州牧小舅子比起来,分量明显不够重。
况且,谢蕴还不得刘恒喜欢。
陈督军若打算重罚谢蕴,使君不见得会出面斡旋。
而军司马无疑抱着跟他一样的想法——既然陈督军是要抓王二,那就当昨晚之事是王二做下,与谢蕴何干?
只是这样的马虎眼也就拖延一时。
齐缨扭头望向角落的沈俨,随即大步过去:“趁他们还没带上林家人去而复返,你尽快离开平昌县地段。”
沈俨目睹方才那一幕,也猜到昨晚谢蕴借粮借到了太岁头上。
哪怕已还粮,对方也没打算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