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谢蕴还借此物杀了徐赉。
这就是现成的罪名,都不需再额外给他罗织。
谢蕴自然知晓宁宪的顾虑,‘大狙在手天下我有’的网络戏言,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有可能变现的。
既然她敢将东西拿出来,也就不怕它成为烫手的山芋。
没子弹的大狙,即使被人偷走,在这个时代,能发挥的作用大概就是被当成圣物供奉起来。
哪怕有奇才拆开大狙参透其中的奥秘,想造出子弹也非朝夕之间。
这其中可不止横跨了两次工业革命。
“我能用此物杀徐赉,杀鲜卑人,自然也可杀秦胡。”以为自己抛出的筹码依旧不够重,谢蕴补充道:“令君也清楚,若青州牧不增派援军,只靠城中兵卒民夫,很难守住平昌这座城,既如此,令君何不与我赌一把?”
宁宪重新将视线定格在少年郎稚嫩的面容上,再不能因对方年幼,将其与自己家中那几个猫嫌狗厌的子侄混为一谈:“这柄名为大狙的凶器,当真是小郎君捡来的?”
大邺人当然不能骗大邺人!
谢蕴举起右手,一脸的郑重其事:“我向令君起誓,今日我若有半句谎话,便叫我谢氏炸了祖坟以平天怒!”
宁宪:“……”
倒也不必如此。
宁宪心头那点疑虑,终因谢蕴祭出祖坟而消散。
谢蕴又道:“我比令君以为的更惜命,营陵尚有一大家子需我养活,若遇难为之事,必是会将自身安危放在首位。”
言外之意,出城后她不会找秦胡去硬杠。
但凡谢蕴再年长几岁,宁宪也不至于有这番迟疑。
然而他未亲眼得见谢蕴使用这柄异器,无法判断谢蕴当初杀徐赉是否为侥幸,如果真是误打误撞,自己贸然送谢蕴出城,等于把人送上一条绝路……
谢蕴见宁宪迟迟不松口,正准备给对方再做做思想工作,书房外,有脚步声响起,急促,伴随着呼唤:“郎君!”
谢蕴听出来,正是那中年管事的声音。
她才将大狙裹回黑布,管事的身影也出现在门口。
宁宪问:“何事如此慌张?”
管事往谢蕴的背影上瞟了一眼:“戍守东城门的兵卒来报,陈督军行辕已至城外,请令君即刻前往相见!”
青州督军从事,陈煊。
宁宪听到这个名字,眼皮不由得一跳,陈煊不是旁人,正是青州牧崔秀夫人的胞弟,也是被掳走的州牧公子亲舅舅。
谢蕴不知道陈煊是何方神圣,当宁令君朝她投来一记目光,只当逐客令,非常识趣地告辞:“既然令君要见使者,我就先回驿馆。”
她决定了——
一出县衙她就去西城门!
这边做不通工作,那就只能换个人磨。
才起身,那把大狙被宁令君按住。
“出城之事还待商榷,小郎君不如在此食些汤饼。”
似怕谢蕴不允,宁宪又提了一句:“小郎君如今身份特殊,出城后如何行事,需请军司马过府议定,有了章程方可万事皆安。”
这话,俨然是放她出城的信号。
谢蕴不是那等刺头,既得到想要的结果,也配合地坐回去:“那我就在此地等着令君。”
宁宪带着管事踏出后院,临近前衙才打破静默:“方才在书房门外,你可是还有未尽之言?”
眼下无旁人,管事也不再藏话:“那来传信的兵卒进门之前,我正在后头巷子里喂马,瞧见一队眼生的兵马朝着城南而去,似乎,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