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郡兵大营里,骑兵统共也才几百人。
骑率,不同于步卒百夫长,是可以进议事大帐的。
哪怕二郎成不了一名出色的骑兵,因着自己今日捐了百万钱,张都尉必不会轻忘此事,只要二郎不是那等草包,自有他的去处。
“来日大郎继承家业,二郎于仕途上有所成,兄弟俩齐心合力,何愁家族不兴?”
百万钱又如何。
便是两百万钱他都舍得!
李妻拧眉:“若被其他家知道你如此行事,只怕——”
“难道他们还能上门砍了我不成?”李万将手中粟米掸落到盘中,又不是自己逼他们别捐官的,反倒是他们,还想串连所有人一起抵制捐官,自己不愿随波逐流,还有错了?
李万是了解他那群土包子小伙伴的。
——他们的确不敢上门砍人。
但他们敢上门泼粪!
谢蕴花两个时辰与城中铁匠商讨出如何做简易版刺绳,才从打铁坊出来,正巧赶上一场臭烘烘的热闹。
“听说是李家主瞒着各家给儿子在军中捐了个骑率的职务!”
“我在吕府灶上的表兄说,是李家主摆了其他几家一道,这职位本是吕家小郎的。”
“胡扯!那职位明明是我们陈家小郎君的!”
谢蕴从那拎着恭桶夺命而逃的仆从身上收回视线,扭头加入吃瓜队伍:“我也听说了,其实军中还有一个骑率的名额呢!”
才说完,十几双眼睛就瞧了过来。
“此话当真?”挎着个食盒的仆妇率先发问。
“可不敢骗阿姊。”
仆妇如今也三十有二了,是准备做阿奶的年纪,忽然听到一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唤自己阿姊,先是一愣,随即老脸微红,这小郎君,说实话就说实话,咋还这么大声呢!
不等她再问,少年已遭团团围住。
“我阿兄是曲军侯,这消息是他告诉我的。”
“我吗?我是偷偷跑来岷县的。”
仆妇挤了进去:“小郎君,那你可知,剩下那个骑率如何才能做得?”
少年揣着一双小手,身上短褐还有几块崭新的补丁,“我听阿兄说,都尉素来看重品性高洁之人,李二郎得到骑率一职,不就是因为其父知大义吗?”
知大义。
懂了!
眨眼之间,少年身边就没了人影。
都是一群急性子呐!
忽然——
闻到一阵油炸面食的清香。
谢蕴扭头,瞧见不远处有个炸馓(san)子的小摊。
摸了摸身上仅剩的几十文钱,想到张叔这两日似乎饭吃得不多,决定给他买点零嘴开开胃,于是走上前,买了一斤馓子。
等馓子出锅期间,谢蕴干脆蹲在边上玩泥巴。
用随手折来的树枝在地上涂涂画画,才画出一座可用作军事防御的碉堡雏形,隔壁酒坊内,传出一道不疾不徐的男声:“小小年纪就知二桃杀三士,这岷县的豪强,今日只怕要不安生了。”
谢蕴扭头,看到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
对方正坐于酒坊中自斟自饮。
明明酒坊简陋至极,却因其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谢蕴也看了不少美大叔,依旧被惊艳了一把,是与那位荆州牧不一样的好看,眼前之人,虽着青衣布衫,气质偏偏清贵儒雅,那优异的鼻梁,谢蕴觉得自己可以在上面滑滑梯玩。
只一眼,谢蕴就猜到对方的出身。
十有八九是个世家子弟。
不过,非岷县人。
谢蕴转回头,身边很快就多出一双靴子:“眼下我身边缺个童子,你年纪虽是大了些,不过也无碍,可愿随我回岐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