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终归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那你为何取这二字?”
“当时朱厌问我的姓名,恐怕是想来日寻仇,那肯定不能报真名,我想起我们老家有个挺讨厌的人叫广坤。”
姜则:“…………”
姜氏将谢蕴领进别院再领出去,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谢蕴倒没什么,她岳母却像极推销劣质保健品不成反被赶出门的业务员。
姜则收下两包糕点,那只雉鸡又被他的童仆退了回来。
理由是,二爷不爱食鸡肉。
一上马车,谢蕴就收到来自小萝莉的安慰:“则堂舅一向如此,性子疏冷,大郎莫要放在心上。”
“杳杳说得不错,大郎莫要放心上。”
说着,姜氏自己也想开了。
她家大郎有何错呢。
真要寻错处,那就是太实心眼了。
然——
性情端直,总好过阿谀奉承。
“那岳母也别放在心上。”谢蕴取过小火炉上的茶壶,为姜氏倒了一杯热水:“除去阿娘,小婿有岳母和姐姐两个亲人就够了,旁人如何并不打紧。”
谢蕴的反应,叫姜氏有些意外。
很显然,谢蕴已看出姜则在士庶问题上的态度。
大郎是个聪明孩子,既如此,姜氏没再隐瞒:“大郎可还记得,我曾言,要请我父的门客前来教你读书。”
一个多月前的事,谢蕴自是记得的。
“半月前我收到他的回信,他说欲来北海郡一趟,我料他是想看看你值不值得他来做这个西席,我派人在渡口等他十来日,只等到一封书信。”
只看姜氏面上的表情,谢蕴就猜到结果。
她岳母怕是被人放了鸽子。
姜氏接下来的话,也证实她的猜想——
“信上说,他已前往卢龙塞,只好请我另择良师。”
姜氏带谢蕴来别院,便是抱着求从兄留在营陵教谢蕴几年的打算,论才学,姜则远在那位姚先生之上,这些日子,她满心想的是‘你既不来教,我必要让大郎拜得名师’,却低估了从兄刻在骨子里的门第之见。
她家大郎,来日在军中必非无名小卒。
然而,一个不懂识文断字的大将,注定只是一介莽夫。
眼下还有她为大郎择师,待她走后又该如何?
若选错老师,必要误大郎一生。
“其实这书我自己也能读。”谢蕴道。
姜氏抬眸,看了过来。
“岳母不信?”
谢蕴感觉自己不该再藏拙了:“我就给岳母背一部《孙子兵法》吧。”
“不必背一整部。”丈母娘很贴心:“就背一篇《春秋》吧。”
谢蕴:“…………”
(。?vェv??)
点菜就点菜。
怎么还带换菜单的?
背不出《春秋》的结果,就是坐实文盲的人设。
算了。
心累了。
毁灭吧!
等谢蕴下马车,姜氏透过车窗目送女婿拎着鸡笼进巷子,喉间发痒,再次咳嗽起来。
“阿娘!”刘媣忙给母亲倒水。
姜氏收回撩竹帘的手,神情却异常柔软:“大郎是个好孩子,为了背下整部《孙子兵法》,怕是没少用功。”
姜氏何尝不知,谢蕴是想背《孙子兵法》让她开心。
【士庶之际,实自天隔。】
第一次,姜氏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明明大郎是个聪慧至极的孩子,只因他祖上不曾积累阀阅、世代簪缨,在拜师一事上就要处处碰壁。
刘恒那般轻视大郎,说到底,亦是大郎的出身问题。
姜氏握着水杯看向女儿:“自古士庶不通婚,杳杳,我将你嫁于大郎,你可曾怪过阿娘?”
刘媣轻轻摇头。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被告知自己将来会嫁入与青羊刘氏相当的世家成为一族宗妇,那是她该担负的家族责任,作为回报,她会得到一世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