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注意到他手里的小布袋:“刘翁一大早去采买了?”
“某回了趟米行。”刘蟾擦着额角的汗,一边将小布袋递给谢蕴:“恩公出征在即,行军中怕是吃不好,某就跟米行东家支了些精米。”
谢蕴打开布袋,里面竟是白花花的稻米。
如今的大邺,只有权贵、世家才吃得起这种需要多次舂制的大米。
刘蟾能买到这五六斤精米,过程怕是不怎么容易。
才回军中,谢蕴又见到了沈小哥。
待两人走到僻静处,沈小哥给了她一把匕首:“这是我阿父当年在战场上所拾,就是有些旧了。”
“那也用得上。”谢蕴将匕首别到腰上。
沈俨松口气,又交代她四个字:“小心使君。”
以沈小哥寡言的性格,不会无的放矢,想来是在张清那里听到了什么,谢蕴点头:“行,我记住了!”
四日后,大军如期开拔。
刘恒一身戎装,站在城门高台上,看到队伍前拉着一辆奇奇怪怪小木车的谢蕴,眼前一黑。
“谁?!”
“是谁许他带着一辆破车出征的?!”
更不能忍的是,竟还将他的大纛插在那小破车上!
难道就没人说说他吗?!
刘恒手中马鞭指着不远处的谢蕴,扭头质问身边军司马:“出征此等大事,你们就由着他胡来?!”
军司马跑下去,立即去训那个护旗兵。
不到半刻钟的工夫,军司马就压着佩刀跑过来:“使君,那小兵说,军中并无规定,大纛必须拿手上。”
刘恒眼前又一黑。
“你去告诉他,现在有了!”
军司马再次跑下去。
几个瞬息后,再次跑了过来。
“使君,那小兵说,使君讲的不算,大邺军规里没有,那就是没有。”
刘恒:“……”
无耻小儿,竟拿大邺军规来压他!
军司马观察着使君的脸色,试探地开口:“那小兵还说了,若使君不喜欢他掌大纛,他可以把这个光荣的任务让给别人。”
这样一来,倒是皆大欢喜了。
无奈,使君却冷笑:“他想拉,那就让他拉!”
等到了崎岖路段,不信那小贼还能继续偷奸耍滑!
谢蕴第二次打发走军司马,两侧护旗兵朝她投来羡慕又嫉妒的目光,再瞧瞧自己手里的军旗,真的又费手臂又碍事!
他们怎么没想到搞一个小车来插旗?!
哦。
不是没想到,是他们不敢。
干这种事,一个把握不好是要被军法处置的。
所以——
这黄毛小子他谁啊?
这么对待大纛,使君都不罚他的吗?
“听说是都尉家亲戚呢。”
“那难怪了。”
“是啊,使君肯定要顾及都尉在军中的脸面。”
谢蕴没去管周遭的窃窃私语,这会儿,正忙着给自家小红做思想工作。
做护旗兵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自己走路。
第一次出征,小红显然有点焦躁。
谢蕴往马嘴里塞了两颗方糖才安抚住小红,刚直起身,便听到身后步卒的交头接耳:“那白马好俊,是使君的坐骑吗?”
谢蕴抬头,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正从前方过去。
看过这白马,再去看小红,莫名觉得小红长相有些潦草。
“莫自卑,小红。”谢蕴薅了一把马鬃:“从雒京回来,我就给你染一头荧光绿,肯定比那白马更吊炸狂。”
话音刚落,又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谢蕴没想到自己会在此情景下再见那匹将她飞踹出五米外的臭马。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上,高大的棕黑色骏马,甩着一头飘逸乌黑的马鬃,迈着矫健而昂扬的步伐,正朝着护旗兵所在方向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