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去了马厩,从马嘴里抢下几块黑豆饼,再用油纸一包递给刘媣:“要是问你了,你就说这是西域新出的胡饼,全大邺独一份。”
反正她不信后宅的富贵人尝过黑豆饼。
刘媣拎着黑豆饼离去,谢蕴正欲将那只麻醉完的公鸡丢回鸡笼,某只招财猫却挎着自己捡来的破烂包袱出现在厨房门旁,眼眶湿润,估计又偷听了:“恩公这般情深义重,是某之前心胸狭隘了。”
这样的痴情种,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一想到刘家母女有去无回,刘蟾忍不住未雨绸缪:“倘若刘小娘子被那临莒县县令挟持入京,恩公不如就——”
“我就去陈留。”谢蕴接话。
刘蟾:“…………”
不是说好要跟去雒京的吗?!
刘蟾虽然还没听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句话,但他此刻就觉得自家恩公当真生了一张巧嘴。
别说哄得刘家小娘子泪眼汪汪,就是自个儿也差点被他给骗了!
谢蕴拿扫帚在地上甩了甩,将鸡毛拢到角落,一边又说:“他们人多势众,我单枪匹马的去抢人,傻不傻。”
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少年,刘蟾不由得追问:“恩公是准备去陈留姜氏找帮手?”
谢蕴确有此打算。
不管怎么说,陈留姜氏总比小娘子亲爹来得靠谱。
刘小娘子被送入太师府,那位刘太守恐怕会高兴得敲锣打鼓。
“要某说,恩公不如直接入京。”刘蟾可时刻记挂着某少年司隶校尉嫡长子的身份,“只要恩公快马加鞭,赶在徐县令的人之前回到雒京,届时守在城门口,待刘小娘子一到,恩公便亮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必可将人安然夺回。”
只是这样一来,等于和当朝太师抢老婆。
换做旁人,刘蟾自然不敢如此献策。
“孟太师之于恩公父亲谢校尉,据某所知,有提携之恩。”
在世家之中,孟羡此人可谓臭名昭著。
孟羡同样憎恶朝堂上那些拉帮结派给他使绊子的世家公卿。
因此,孟羡将一个世家子提为司隶校尉,可见这位孟太师对谢轸的赏识,这份青眼有加,足以为谢蕴挡去一场灭顶之灾。
刘蟾想得极好,偏偏遇上个不肯配合的主。
“刘翁此计可行的前提是,我父亲对我极为宠爱。”
手杵扫帚、头插鸡毛的少年又问他:“我阿父都能将我放养在珩阳,如今又欲迎娶世家新妇,刘翁当真认为他会为我得罪孟太师,而不是解除我与刘小娘子的婚约、再将我绑了送去太师府上谢罪?”
“都说虎毒不食子……”
这话刘蟾讲得没甚底气。
毕竟各朝各代父子相杀的先例比比皆是。
谢蕴心道,也许谢轸的确虎毒不食子,可谁让她不是儿子呢?
她这样子去雒京,完全是送人头。
而且——
方才与刘小娘子说那些话,是为了防止刘小娘子遭逢变故后贸然轻生。
作为现代人,她当然不会拿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
可像刘小娘子这样的土著就不一定了。
谢蕴与刘蟾回到驿馆的前屋,姜氏已带着女儿、部曲赴宴,只留下江主任一干人在原地。
江箬是了解女儿的。
不用问,她都猜到谢蕴定然是给了刘家小娘子什么防身之物。
左右不过手术刀或是那针麻醉剂。
至于那根电棍,还好好地背在谢蕴身上。
现下姜氏等人不在了,也就没必要再连夜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