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以为少年给自己的便是这种草药丸,但礼轻情意重,他将小竹筒收到自己怀里,冲着少年一抱拳:“小谢兄弟,它日若再见,你我二人定要好好叙一番旧!”
“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蕴咧嘴一笑。
待少年离去,一旁阿六才出声:“你怎么对这乡下小子如此客气?”
其实阿二自己都觉得奇怪。
平日里,他实在算不上什么和善之人。
阿二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与少年接触的过程,最后看向阿六:“因为他长得好?”
阿六:“……”
不过——
那少年生得风度翩翩确为事实。
举止之间,也没有那股乡野庶民的小家子气。
即使是再精明老成的黔首,得了太守夫人的赏赐也会诚惶诚恐,而那少年呢,拿到锦缎以后,甚至都没多摸两下,仿佛他抱的并非价值百贯的缎子,而是一株才从地里拔来的大白菜。
那般的从容淡定,如果不是见过更好的,那就是不知锦缎的稀有。
只是,这世上哪里还有比锦缎更为名贵的布料?
阿六啧了一声。
莫非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亏得他没到夫人跟前,不然怕是要有冒失之举。”
阿二却没赞同这番话,望着谢蕴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叹息:“若他真见了夫人,只怕比你我这等武夫更讨夫人喜欢。”
阿六可不信:“一个乡野小子,即使有些急智,如何能入夫人的眼?”
阿二侧眸望向了他:“你当真觉得小谢是个农家子?”
不等阿六回答,阿二就兀自往下说:“一路行来,你见过几个穿葛布鞋的庶民?其中又有几双葛布鞋是没打补丁的?你可还记得小谢那两个表兄,衣衫褴褛,草鞋都快被磨破,再想一想小谢的衣着打扮,可曾有一处破损?”
经由阿二一提醒,阿六才察觉了许多细节。
他就说好像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因为那少年郎着实不像一个逃难的流民!
“我方才过去那边,又瞧见了四个拴镣铐的壮年男子。”阿二道:“然我先前观小谢那两个表兄,隐隐察觉他们对小谢多有顺从,似乎又有些畏惧,彼此倒不似表亲,更像是主仆。”
阿六听明白了:“你是说,这些壮年男子,实则乃犯事的家仆?”
“恐怕八九不离十。”
阿二也道出自己关于小谢身世的猜测:“有一个在县令府上当差的姨丈,又使唤得起奴仆,即使不是珩阳县的豪强,也该是一户资产颇丰的商贾人家。”
“你既知他在撒谎,为何不揭穿他?”
“他隐瞒出身与我等此行并无利害干系,甚至还主动赠与我等舆图,所求的,也只是护住自己与家人的安危。”
别人给他们行了这么大的方便,他们何必给人找不痛快?
谢蕴送出舆图,下一步就是等对方先离去。
陈留姜氏确实没让她失望。
翌日一早,他们还在整理行囊,那边已策马出发。
几匹骏马从林间奔驰而过,紧接着是一架马车,谢蕴选了个不错的位置,避免自己吃一屁股的灰。
就在马车从她身旁驶过去的刹那,车窗前的帘布被掀起一角。
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谢蕴,与那朝外望来的小萝莉恰好对上了眼。
这会儿小萝莉没戴帷帽,谢蕴也看清对方的长相——
圆圆的眼,圆圆的脸,肌肤白皙,让她一下就梦回扬州小笼包。
刚想叫江主任也来看一眼,小萝莉似是察觉她要喊人,双颊染上赧色,下一瞬,帘布就阻挡了谢蕴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