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芸轻着音儿,“应应小姐,其实奴婢很疑惑,您生于纯净之地,有佛气侵染,又为何会钟情于欢好之事呢?”
“快乐啊。”
她直说道,“这件事能给我带来快乐……”
“可神佛追求的境界不应该是平静祥和吗?”
阿芸低声道,“奴婢常年陪同老夫人礼佛,也知晓了几分佛理,您口中的快乐,不过是一时的欢愉,那快乐之后,是否又有无尽的空虚?”
她张了张嘴,“空虚也没关系,可以继续再……”
“这便是欲,是永远都填补不满的欲,应应小姐,您应当知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阿芸对着她的眼,“别忘了,老夫人之所以容着蒋军放您从画里出来,是盼着您有一天您能修成正果,造福万民,若是您沉迷于男欢女爱,那您永远都成不了大气候……”
音落,阿芸福身离开了。
她留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沉思。
对于阿芸的这些话,我亦是无比熟悉。
因为后世的我,也在败气的驱使下,重走过前世的老路。
难道……
这是必然吗?
循环?
来不及多想什么,她竟然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蔫头耷脑的回画里了。
是的,那个看不清脸的阿芸貌似是将她给点醒了。
回到画里的她像是生出了羞耻心,琢磨着要及时止损了。
男人深夜归府,回到卧房发现她不在,很自然的去到佛堂。
她在画里本来还有些抓耳挠腮,一见男人走近,立马凹起了菩萨娘娘的造型,一副低眉浅笑,俯瞰众生的上班姿态。
男人自是瞧到了,疲惫的眸眼漾起一丝笑意,“怎么,不要夫君了?”
她随即就有几分端不住,画上的表情一垮,赖叽道,“不要了!”
男人眉头微挑,“是不是谁多嘴说什么了。”
“没人多嘴,是我不想再跟你行欢好之事了。”
她语气直白,依旧是胸无城府的样儿。
我得承认,她的优点不光有坦诚,还有不嚼舌根。
别说那位阿芸敲打她了,甭管她在府内听到了什么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她都不会当做一回事儿,更加不会去为自己解释什么,可能也是她没长这根筋,是真正的没心没肺。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她,“当真?”
“真的不能再真!”
许是怕男人追问,她睁大眼强调,“我腻了,不想再从这件事情里找快乐了!”
这话倒像是扎了男人的心,他眸底一沉,“才过多久,你就腻了?”
“什么叫才过多久……我本来只打算跟你成亲一晚的,哪成想会跟你成亲到现在!”
她大大咧咧说道,“这是我体验最多回的事情了,反正我不想再玩儿了,以后我跟你没关系了!”
我在旁边难免失神。
像是发现了轮回的奥秘。
即使后世的孟钦绝对不会有前世的记忆,有些事是不是也会在他的灵魂上留有烙印?
在我们最为放纵的那个八月,他也曾说过,担心我会腻。
追根溯源,原来都是从这里开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应应,我们已有了夫妻之实,我这个夫君,不是你说不要就能不要的。”
男人耐心的看着她,“即使你想休夫,也需要得到我的准允……”
她却是油盐不进的模样,说什么都不愿再从画里出来。
未曾想男人话锋一转,“再过两日,我便要领军守城了,此行生死难料,若是你决心已定,那就再陪为夫一晚,我们什么都不做,只是说说话,可以吗?”
我心头一颤,这么快就要……
画里的她听着也几分如临大敌之感,瞳孔逐渐的放大,突然道,“你不能去!”
男人眸眼幽深,没有搭腔。
“你真的不能去!”
她居然从从画里跳了出来,踉踉跄跄般冲到男人身前,“我、我看到了,血……很多的血,很多带血的刀,你会死的……你的头……”
“无妨。”
男人顺势拥住她,气场如山,“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
她变得语无伦次,在男人的怀里摇头,“不行,你信我的,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没待她说完,男人便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大步的回到了卧房。
相比较之下。
男人反而更像个超脱物外的神明。
他的眼神里有悲悯,还有着看透世事的淡然。
作为守城的将领,胡人一旦打过来,结局就俨然注定。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困兽犹斗,不会有额外的增援,没有补给,但……
他必须要防到最后,这是他的使命。
而她却在得知他要奔赴战场的一刹那,终于拥有了预知力。
但她明显是接受不了,在男人的怀里惶然无措,不断的重复